文/吳金河

周末，我帶著女兒回到鄉下老家，陪爺爺奶奶住上兩天，一是為了讓爺爺奶奶開心，二是為了給他們送一些必備的生活用品。這次，我和往常一樣，買了禮品和降壓藥。剛進院門，爺爺就一臉慈祥地問我：“今天俺孫女都買了哪些好吃的東西啊？”“這電車上裝得滿滿當當的，你想吃啥有啥。”我笑著回答。當我把電車上的東西卸下來后，爺爺竟然一臉驚奇地問我：“你真的沒有買西瓜嗎？”這時我才恍然大悟：是啊，我確實忘買西瓜了，而爺爺最愛吃西瓜了。

于是，我連忙哄爺爺說：“今天街上人太多了，買了西瓜不好帶。我明天早點兒回來，多買幾個瓜，讓您老吃個夠！”爺爺開心地笑了。

第二天早上吃完飯，我早早去街上買了一袋子花皮沙瓤的西瓜。回到家，差不多10時。我急忙洗完臉，抱起一個麒麟瓜，用刀切開，黑籽紅瓤，汁水淌出來好多，嘗一口，西瓜味兒沁滿口鼻，真是好瓜啊！小女兒抱著瓜不停地啃著，臉上變成了“貓胡子”的模樣，爺爺奶奶也大口大口地吃著，像孩子一樣無拘無束。

記得小時候爺爺總問我：“妞，你心里有夢想嗎？”我說：“有，我的夢想就是考上大學，然后找個好工作，掙了錢給你和奶奶買很多很多好吃的。”這時，爺爺總會哈哈大笑著夸我是一個孝順的好孩子。我也喜歡問爺爺的夢想，爺爺每次都說：“他的夢想是睡在西瓜地里，白天吃西瓜，晚上吃西瓜，連夜里做夢都要吃西瓜。”我還曾經問爺爺，為啥那么愛吃西瓜呢？爺爺告訴我，他小時候，家家戶戶都很窮，逢年過節才能吃幾口饅頭和肉，西瓜更是稀罕物，只聽說過西瓜有多么甜多么好吃，但是小時候物資匱乏，誰有本事能吃上一口瓜啊？長大了，種西瓜和賣西瓜的人多了起來，烈日炎炎的三伏天里偶爾買幾個瓜，兒子孫子大家都想吃，他和奶奶哪里舍得吃呢？

爺爺是位老鄉醫。有一次，他背著藥箱去給一個種瓜的農戶看病，一連幾天，他給病人包藥、打針，瓜農的病很快好了。那個瓜農為了感謝爺爺，每天都給爺爺切西瓜吃。爺爺說那次行醫，讓他銘記一生。因為那幾天清甜甘洌、皮薄肉厚、汁水飽滿的西瓜流淌在爺爺的舌尖上，足以讓他一生難忘。因為那是爺爺第一次吃瓜，而且連續吃了好幾天。那甜甜的西瓜是爺爺無數次在夢里才能吃到的清甜與美好啊！

還有一次，爺爺的朋友拉著他商量去確山做生意，爺爺好奇地問道：“做什么生意啊？”朋友說：“去確山瓦崗拉西瓜。”一聽說是去瓜地里拉西瓜，而且可以隨便吃，爺爺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幾個人開著手扶拖拉機，冒著似火的驕陽，頂著烤人的暑氣，興高采烈地去拉瓜。

“瓦崗西瓜頂呱呱，個大沙瓤人人夸。”確山瓦崗的瓜以皮薄、沙瓤、汁多、肉甜為主，在十里八村非常有名，好吃得很。拉了幾趟瓜，爺爺和朋友們在一起餓了吃瓜，渴了吃瓜，睡覺也睡在滿是西瓜的車篷里，他們抱著西瓜睡覺，枕著西瓜入夢。那感覺如同做美夢一樣，連夢里都有一股西瓜的清甜味兒呢！爺爺說，那一段賣瓜的時光，非常開心。

后來，我和大伯家的弟弟、妹妹慢慢長大了，下鄉時遇到用糧食換西瓜的，爺爺奶奶也會給我們換幾個瓜，但是吃的時候都是讓我們小孩子先吃，我們吃剩下的他們再吃。家里收麥子了，爺爺也會買兩個西瓜，吃瓜的時候，他和奶奶忙著洗瓜、切瓜，或者拿盆裝西瓜皮，往往是忙到最后，一塊瓜也吃不到嘴里。小時候總覺得爺爺奶奶很笨很傻，如今長大了才明白，“忙”只是借口，爺爺奶奶只不過是想讓孩子們多吃一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