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華

如今，競爭的激烈，時間的緊迫，生活的逼迫，常常把人壓得喘不過來氣。當你感覺焦頭爛額、心煩意亂之時，殊不知，在那遙遠的家鄉，還有一絲牽掛縈繞著你，這份牽掛來自母親的倚門拭淚，來自父親的常伴煙斗。母子情深，即使相隔千里，你也能感覺到母親祥和的面孔，她也能感受到迢迢千里外你的牽掛。

周五我給母親打電話，告訴她這個星期天準備帶著女兒回老家看她，聽了以后，她很是欣喜。可后來由于工作忙的緣故，我又告訴她不能回家了，母親遲疑了片刻說：“不要掛念，我很好，好好工作吧。”可是我還是聽出了母親的失望。

歲月荏苒，母親已是70多歲的人了，身體也越來越差。每次來我家，由于身體多病，三層樓的臺階，母親像爬山一樣，要歇三四次。母親穿的衣服總要比周圍的人落后一個季節，別人都單衣短袖了，她還要穿著秋衣秋褲。炎熱的夏天，母親不敢吹風扇，不敢吃涼東西。從我有記憶時，眼里總是母親那忙碌的身影。母親除了一刻不停地忙著田里的活兒外，回到家后，一有空閑就督促我們學習，教我們怎樣做人。由于母親小時候家里窮讀的書少，識字不多，因此對我們兄弟的學習管得很嚴。

記得有一次，弟弟不想讀書，母親便脫鞋打了他，問他到底要不要讀書。可弟弟的性格很犟，越是打他，他越是說不想讀。最終，母親打累了，弟弟也在地上哭著哭著睡著了。看到弟弟這個樣子，母親很是心疼，把弟弟抱到床上去睡后，自己竟也在一旁流淚。母親就是這樣，她本是想讓弟弟去讀書，是為弟弟的將來著想，可她不懂得說服，不懂得表達，結果，弄得母子都傷心流淚。這些都是我和弟弟在長大成人后才理解、體會的。那時，只知道母親很兇，根本不能體會母親的苦衷。

到現在我仍然記得，每逢期末考試的早上，母親都會特別地給我們做些好吃的。其實，就是煮兩個雞蛋讓我們吃。但在那時由于家里窮，沒有錢買其他的菜，這雞蛋又是自家養的母雞下的，還能拿得出來。雖只是雞蛋，但平時母親是舍不得拿出來吃的，就是父親也要等到干重活時，母親才會拿出來給他煮一個。母親自己是從來不吃的。可見，這對于當時的我們是怎樣的奢侈！

那時，母親一是想給我們補充點營養，怕營養跟不上，考試時腦袋不好使；一是希望我們吃了兩個雞蛋后，在期末考試能拿“雙百”。當然，這是母親的愿望，但從這也看出了母親對我們無微不至的愛。我們最終沒讓母親失望，盡管沒能拿下“雙百”，但也都位居班級前列，這算是對母愛的一種安慰和回報吧！

我知道我的母親是很容易滿足的，她無論再累再苦，只要聽到幾句好話，就會認為她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可是我們兄弟仨都隨了父親的性格，是那種不喜歡把話放在嘴邊的人，時常調皮淘氣，若母親生氣，更不會說些好話來哄她開心，所以有時母親很傷心。

在城里參加工作后，雖然回家的次數少了，但我會經常給她打電話，后來娶妻生子，回家的次數就更少了。每次回鄉下老家，我盡量不外出應酬，就在家陪母親吃飯說話。這時母親顯得特別開心與滿足，微笑著與我聊一些鄰里瑣事，家長里短。這個時候我才發現母親的飯量與腦力已不如以前，有些人和事她經常搞混甚至遺忘。但有一個舉動母親絲毫未曾改變：吃飯時總是不斷地給我添湯加菜，生怕我吃不好，那情形像回到了生活條件不好的20多年前。

晚上在老家住宿，免不了要到同學朋友家小聚。母親總是不厭其煩地一遍遍去催我早點回家，怕我喝多了酒，更怕我熬夜累壞了身體。終于拗不過母親，我不情愿地回家，母親早已為我鋪好了被褥，燒好了洗腳水，那情那景每次都令我感動無言。

母親身體不好，我多次想帶母親到醫院做一次全面檢查，母親卻以種種理由為借口一直未去，有個小病小災的她就吃點藥打幾針挨過去。前段時間，我因工作忙與母親疏于聯系，內心隱隱有些不安。果然，不久弟弟打電話來，說母親生病臥床已好幾天了，叫我盡快回去看看。我可親可敬的母親為了不影響我工作，為了不讓我分心，竟獨自忍受著病痛的折磨苦撐了這么久！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母親一年老一年，身體一年不如一年，粗心的我竟然沒有發現。站在母親床前，看到母親增多的白發和增添的皺紋，憔悴的面容和干裂的雙手，我百感交集，哽咽無語。

這就是我的母親，一位平凡而又普通的農村婦女。現在，往事歷歷，我才發覺自己心底深處實在是放不下對母親的愛，只是這愛，淹沒在許多瑣碎的小事中，淹沒在做兒女的粗心大意中，淹沒在平平淡淡的生活里。提起筆想為母親寫點什么，卻發現自己的文字竟是這般蒼白無力，無聲無色。

如今，沐浴著母親那深沉厚重的愛，我正一步步地邁進和成長。我想，不管前方的道路有多坎坷，未來的日子有多艱辛，我都會一路走好。因為我的腳下，始終沉浸著一份沉甸甸的母愛。

母親，是我永遠也寫不完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