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家的院落早已破敗不堪

□大河報·大河客戶端記者李紅汛黃婷通訊員史學(xué)德文圖

7月驕陽似火，魯山縣刑警大隊的民警接到一個特殊任務(wù)，到辛集鄉(xiāng)廟王村幫助有困難群眾收甜瓜。當(dāng)民警冒著高溫驅(qū)車趕到村里，66歲的王老太太將裝好甜瓜的麻袋放在院子門口，執(zhí)意讓民警帶回公安局送給專案組的同志，這是啥情況？

原來不久前，魯山縣公安局抓獲了潛逃25年的殺人兇手，受害者正是王老太的親弟弟，樸實的老人家不知道怎么樣感謝民警，就給政委打了電話，故意謊稱需要幫助收甜瓜，把民警“誆”了過來。

1993年11月的一天，晚9點左右，辛集鄉(xiāng)廟王村的夜空傳來一聲槍響，村民姚老漢趴到自家院墻上，趁著月色看到同村的孫氏父子三人拿著鐵棍和土制的獵槍，毆打王小明（化名），躺在地上的王小明滿身鮮血已經(jīng)失去意識，王小明的同伴在一旁制止時，也被打暈倒地。趴在墻頭的姚老漢驚恐不已，還沒等他緩過神，孫氏父子三人已消失在夜幕中。

1994年，孫父落網(wǎng)，因故意傷害罪被判處有期徒刑7年。而孫氏兄弟似乎在人間蒸發(fā)了。

王小明的母親守寡多年，時年27歲兒子的突然意外死亡，讓這個家庭不堪重負。王小明的大姐王氏每個星期都要去縣公安局，詢問兇手是否落網(wǎng)。25年間，魯山縣公安局換了6位局長，5位刑警大隊長，翻閱專案組的卷宗成為每一位新任主管領(lǐng)導(dǎo)的必修課。王氏也成了魯山公安局的熟人，每個民警都聽過這個“祥林嫂”不下十幾遍的傾訴。

魯山縣公安局政委溫衛(wèi)杰告訴記者：“上世紀90年代初，由于戶籍管理制度的不完善，交通條件的不便利，通信設(shè)施的不發(fā)達，技偵手段的不完備，為追逃工作帶來了很大困擾。面對受害人家屬的殷切期盼，公安機關(guān)窮盡措施，追逃工作一度陷入瓶頸。”

一句家鄉(xiāng)話民警瞅一眼確認逃犯

2017年6月，上海市某家銀行營業(yè)廳內(nèi)，前來辦理業(yè)務(wù)的客戶人來人往。魯山縣公安局刑偵大隊的民警因公出差到這里調(diào)查取證。耳邊傳來熟悉的魯山口音，讓民警不禁多看了一眼，貌似不經(jīng)心的對視，民警腦海中立刻跳出孫氏兄弟的樣貌。

“我們每天都要看看積案逃犯的照片，這些人的樣貌已經(jīng)深深印在腦海，何況是這個25年的老逃犯。”辦案民警不動聲色地和這位魯山口音的老鄉(xiāng)搭訕，得知他叫孔天順（化名），和潛逃的嫌疑人名字相同，只是改了姓氏。

民警當(dāng)即悄悄用手機向局領(lǐng)導(dǎo)匯報了情況，很快傳回來的資料照片讓民警再次確認，這個孔天順就是潛逃25年之久的嫌疑人孫天順（化名）。

政委溫衛(wèi)杰連夜帶著增援民警趕到上海，經(jīng)過三天的摸排確認，在孫天順租住的民房里，他面對亮明身份的“老鄉(xiāng)”很是鎮(zhèn)定：“我知道你們?yōu)槭裁催^來找我。”

手機通訊錄里的“二哥”

審訊室中，孫家老三孫天順對當(dāng)年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當(dāng)民警追問同樣潛逃的孫家老二，孫天順一口咬定說并不知情，到最后干脆就沉默不語。

中隊長喬圣秦翻看著孫天順的手機，在通訊錄里看到一個名字：二哥。這個人會不會就是潛逃的孫家老二呢？沒費多少周章，在漯河的一處建筑工地上，民警找到了已經(jīng)改名叫孫富貴的孫國順（化名）。同樣，孫國順沒有任何抵抗，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順從地戴上了手銬和腳鐐。

2018年1月，潛逃25年的孫氏兄弟二人落網(wǎng)歸案。

2018年6月，孫氏父子傷害致死案件二審終結(jié)，孫天順判處死緩，孫國順判處有期徒刑十年。

25年過去了，一直在苦苦等候兇手落網(wǎng)音訊的王氏已經(jīng)變成了王老太。拿到終審判決書后沒幾天，就出現(xiàn)了文中開始的那一幕，樸實的老人用一麻袋自家種的甜瓜，表達著對民警的感激。

一只土狗招致幾個家庭破碎

在廟王村，孫家的院落早已破敗不堪，20多年的荒廢致使屋頂已經(jīng)坍塌。距離孫家不遠處的王家，91歲的雷氏已近失明，當(dāng)年兒子的意外死亡，成了村里很多年都在議論的話題。

村里的老人告訴記者，25年前，王小明因為自家的一條土狗被毒死，他認為是孫家所為，趁著酒勁兒去孫家鬧事，孫氏父子因當(dāng)時在看護山林，所以家里存放有土制獵槍。從最初的言語沖突，最終演變成了盛怒之下的開槍，在孫氏父子的毆打中，造成了一死一重傷。

隨著孫父的落網(wǎng)，孫家兩兄弟潛逃，各自的家庭也隨之破碎。孫母沒過多久就病死家中，孫家倆媳婦帶著孩子先后改嫁。在王小明死亡的第二年，他老婆撇下兩個年幼的兒子改嫁，三歲的小兒子當(dāng)年因病夭折。王小明的大兒子跟著奶奶生活，遭受了家庭巨大變故后變得性格怪異，如今30歲了還未成親。

記者從辦案民警那里了解到，倆兄弟一起潛逃至漯河后隱姓埋名，25年里過得壓抑又自卑。因為懼怕警察的追逃，不敢去大工廠干活，只在一些建筑工地打零工。平時不結(jié)交朋友，不在一個地方待久，看到警車都膽戰(zhàn)心驚。

最讓人唏噓不已的是，孫氏兄弟潛逃期間又各自娶妻生子，平日里兄弟倆從不公開聯(lián)系，均謊稱自己是孤兒，婚禮也不敢舉辦。他們的妻子都不知道丈夫為什么突然被警察帶走，在案件開庭旁聽的時候才知道，十幾年的枕邊人竟然是潛逃多年的殺人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