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苗偉因受外傷致脾破裂不得不到醫院切除脾臟,術后康復良好。

兩年之后的一次體檢,他驚奇地發現,自己的左腎臟不見了。

“肯定是醫院做手術時給我切除了,你們要為我做主啊……”2012年至今,苗偉數次到有關部門信訪,甚至到了省城,但事情始終沒有解決——苗偉沒有證據,院方又一直堅稱自己沒有切除苗偉的腎臟。

接到報案的警方也無從下手。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這個案子似乎成了“懸案”。

……

2017年1月24日,距離除夕夜還有3天時間。忙碌了一年的司鑒所法醫臨床室法醫沈寒堅想想馬上要過年了,心情顯得格外輕松和愉快。

然而,就在這時,他接到了苗偉所在地公安局打來的電話:“這案子一拖就是四五年,該出個結果了。這不,快要過年了,再不弄明白,也對不住當事人啊……”

對司鑒所在技術方面的權威,當地警方深信不疑,無非在時間上,希望盡快出結果。沈寒堅嘆了一口氣,看樣子這個年又過不踏實了。

沈寒堅告訴記者,“這個案子只有兩種可能,一是苗偉的腎臟在那次外傷中也受到了創傷,自然萎縮了；二是當年醫院在做手術時,將其切除了”。

“我的腎就這么丟了,不甘心啊。”當沈寒堅找到苗偉時,被眼前這個憨厚的農民深深打動了,顯然,這個答案對他來說是多么重要。

他向當地警方調來了苗偉2010年和2012年的病史,以及所有做過的CT片、同位素檢查等材料,同時,要求苗偉再到指定的醫院做一次檢查。

“我們觀察2012年的CT片,發現左腎確實沒有顯示,但是看同位素檢查的結果,顯示左腎有輕微反應,說明其左側腎臟尚有少許殘余功能。”沈寒堅說。因此,他認為在2012年時,苗偉的左腎并沒有完全消失。

那么時過多年,苗偉的左腎臟功能到底是否還殘余呢?“本來就很微弱,又過了這么幾年,情況不容樂觀”。

沈寒堅發現,通過普通的CT和同位素檢查,都不再顯示出苗偉左側腎臟的信息。于是,他想到了CT血管造影技術。

腎臟CT血管造影這項檢測,技術要求相當高,必須送到專業醫院做檢查。為此,他們還請了放射科的專家進行會診。

沈寒堅認為,“腎臟不顯影,有可能是因為萎縮,腎臟變小無法顯影了,但是只要腎臟還在,那么血管一定還在”。

“腎臟是由腎動脈和腎靜脈與腹主動脈和下腔靜脈相連接的,血液通過動脈進入腎臟,又通過靜脈流出。如果這個腎還在,那么血管造影肯定會有所顯示。”

經過仔細檢查和分析,沈寒堅發現,左腎動脈沒有顯像,但他看到左腎靜脈從下腔靜脈發出后較長一段能完整顯示。“如果是人為切除的,那么腎動脈和腎靜脈都應該被一起切除,腎靜脈顯像,是腎臟沒被切除最直接的證據。”沈寒堅告訴記者。

苗偉今年已經58歲了,他看上去還算健康。但隨著年齡的增長,缺失一個腎臟,會對他的健康產生影響。

“其實在2012年時,因為同位素顯示苗偉的左腎功能尚有殘余,所有沒引起醫生的足夠重視,但現在腎臟不顯影了,苗偉對這個情況產生疑慮也非常能夠理解。”沈寒堅告訴記者,“腎臟究竟是如何‘消失’的,我還需要給一個答案。”

苗偉2010年的病歷上記載著他當初手術的原因:“被重物砸傷胸背部及腹部,左側血氣胸,多發肋骨骨折,腹部閉合性損傷……”

“他受傷的部位和左側腎臟很接近,受傷當時的腹部CT片說明當時左側腎臟已經受損了,但是因為當時脾臟和胰腺的傷情更重,故手術只做了脾臟和胰腺尾部的切除,左側腎臟很可能是因為當時受傷造成功能受損而漸漸萎縮。”沈寒堅告訴記者,“這也能解釋為什么手術兩年后同位素檢查,苗偉的左腎尚有殘余功能,其后復查同位素檢查左腎不再顯影了,這符合外傷導致腎臟逐漸萎縮的特征。”

“這并不是醫療事故,是腎臟受外傷后逐漸萎縮的。”沈寒堅向當地公安局提交了鑒定報告,而苗偉也終于解開了心中的疑惑。

“這個鑒定我做了兩個月,時間算長了。”沈寒堅說,“就因為這個案子,那個年也沒過好。”

從業8年來,沈寒堅每月經辦案件不少于50個。“尤其一些疑難案件,我都要親自操刀,投入大量的時間和精力。沒有家人理解、原諒和支持,是無法做到這一切的。干我們這行的,欠家里人實在太多太多了。”沈寒堅眼中閃爍著淚花。（記者 余東明 實習生 張若琂 通訊員 管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