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花生
單得安
秋雨像細密的銀針，將花生地織成一片模糊的灰綠。泥土吸飽了水分，變得松軟而黏膩。每一株花生藤都沉甸甸地垂著頭，仿佛在等待最后的告別。
花生的果實是扎在地下的，花生藤的根系像無數(shù)細小的手指，緊緊抓住土壤，將養(yǎng)分輸送給地下的果實。那些藏在泥土里的花生，外殼帶著粗糙的紋路，仿佛是大地的印章，證明它們曾與黑暗對話、與寂靜共生。
收獲花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若是種植一小片，扛上釘耙，家人一起去收，還能享受勞動帶來的快樂；如果種植的花生面積較大，收花生就成了一場辛苦的勞動之戰(zhàn)。直到花生收獲機問世，那些被烈日曬脫皮的脊背、指甲縫里嵌著的泥土，以及孩子們在壟溝間翻找“漏網(wǎng)之珠”的笑聲，才隨著齒輪的轉(zhuǎn)動沉入大地深處。
然而，今年連綿的秋雨格外惱人。被泡透的花生地松軟得像一攤爛泥，機械無法下地，只能靠人力。雨衣和雨傘在田間撐起一片片移動的蘑菇，人們彎腰、拔起、擺齊，重復(fù)的動作讓腰背發(fā)酸。直起身喘口氣的間隙，秋雨涼絲絲地鉆進衣領(lǐng)，又讓人趕緊彎下腰去。花生上沾滿了泥塊，抖都抖不掉，只能先擺齊晾曬，等天晴后再用工具拍打。隨著泥塊落下的，還有不少散落的花生，這些就成了孩子們的“戰(zhàn)利品”。放學(xué)后，他們挎著筐、拿著袋子，在地里仔細搜尋。家長為了鼓勵他們，常允許他們將揀到的花生拿去賣。這樣的活兒讓孩子們既勞累又欣喜，仿佛在泥土里尋到了意外的寶藏。
雨季收獲花生，是最辛苦的。六七畝地，單是把花生拔出來，一家老小至少要忙上十天。起早貪黑已是常態(tài)，很多人天不亮就下地，只為趕在花生發(fā)芽前將它們從泥里“救”出來。
雨還在下，但人們?nèi)栽趫猿帧Ｋ麄兤诖赀^天晴的日子能讓花生收獲得更輕松一些。或許那時，鋼鐵的“獠牙”又能重新咬住泥土，而他們磨出繭的手，終于可以短暫地歇一歇。
責(zé)任編輯：楊姍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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