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孔得方

烤火，單聽到這個詞語就讓人覺得溫暖。三五人圍著火堆坐在一起，邊閑話家常邊暖和身體，真是舒坦極了。在遠古時期，人類就學會了用火。火給人類帶來了安全、光明和溫暖，時至今日，我們還是離不開火。如今，在北方的部分地區，烤火仍然是人們取暖的重要方式之一。

烤火用的柴和燒火的柴是不同的。燒火的柴因為要填進灶膛里，所以既不能太粗，又不能太長，要經過刀砍斧劈，再整齊地碼在灶前。而烤火用的柴就沒那么講究了，這些柴往往是又粗又大，顯得很笨重，有些甚至都不能稱之為柴了，完整的枯木樁，囫圇個兒的糟樹根都可以直接放到火堆里烤。這些枯木樁和糟樹根我們稱之為疙瘩。火生起來后，把疙瘩放上去，就那樣慢慢地烤著，一個大的疙瘩可以烤一整天。

我小時候經常跟大人到山上打疙瘩。打疙瘩就是把枯木樁和糟樹根用鐵鍬刨出來，再用背簍背下山去。有些木樁和樹根在山林里漚了好幾年，用腳輕輕一踢就歪到了一旁，有些則要刨很久。在大人們刨樹根的時候，我就躺在旁邊斜坡的草地上曬太陽，這就是忙碌之余難得的愜意時光。初冬的陽光溫暖地照在山坡上，滿山的麻櫟樹掛滿了紅紅的葉子，時而懶洋洋地飄落幾片，告訴人們冬天到了，抓緊時間打疙瘩吧。

打回來的疙瘩被人們隨意地丟在墻角、大門外。雖說是費盡了千辛萬苦才背回來的，但它們可不是什么寶貝，只有要烤火的時候才想起來它們的存在。這些烤火用的疙瘩，它們曾經都是枝繁葉茂的大樹，那粗壯的身形和盤根錯節的根須是它們生命力的象征。現在，它們趴在火堆里，身上的孔洞里冒著青煙，像是在訴說它們輝煌的過往。它們在生長的過程中把陽光儲存在體內，現在它們身體里儲存的最后一點兒陽光正在慢慢地釋放。火光搖曳，青煙繚繞，屋子里裝滿了溫暖。

烤火的人圍坐在火堆旁，像是在參加什么儀式，都向前攤著手，偶爾搓動兩下手掌。我在烤火的時候，喜歡把紅薯、花生、板栗丟到火堆里，很快就熟了。只不過吃得滿嘴是灰，手也成了黑熊掌。烤火的時候人們總愛說些家長里短，說到難過的地方，一圈兒的人總要咂嘴嘆息一番，說到高興之處，就有一屋子的爽朗笑聲。有時候說著說著，就忘記了火堆里還烤著東西，等想起來的時候早就燒成了黑炭。

不知不覺，我已有很久沒有靜靜地坐在火堆前烤火了。今年的冬天已經來臨，我又想起小時候打疙瘩烤火的情景了，真暖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