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幸福，也很知足

——抗美援朝老兵黃保留的故事

記者 高琳琳

近日，記者在驛城區老街街道綜合養老服務中心見到了抗美援朝老兵黃保留。雖已91歲高齡，但老人精神抖擻，思維清晰，說話鏗鏘有力，依稀還能感受到一名軍人的風采。

幼年孤苦

1932年，黃保留出生在驛城區香山街道楊樓村，從小父母雙亡，跟隨爺爺和小叔生活。爺爺在他6歲時去世，只比他大6歲的小叔成了他唯一的親人。后來國民黨抓壯丁，小叔被抓走，從此他便成了孤兒。

黃保留向記者講述當年的故事。

“那個年代家家生活都苦，家里沒了親人，鄉親們也自顧不暇，哪還有多余的糧食照顧一個孩子？”黃保留說，當時為了活命，他就和幾個鄉親順著鐵路線一路扒火車要飯，來到了武漢。途中他和鄉親走散，又冷又餓又怕，幾乎到了絕望的地步。

黃保留身上連件衣服都沒有，裹著一身破麻袋的他到處遭人白眼、受人欺負，餓了就扒垃圾找東西吃，好幾次都因拉肚子差點病死在街頭。

黃保留是養老中心的“團寵”。

有段時間，黃保留給一戶人家當“兒子”，可并不能換來溫飽，忍著委屈和淚水，他在武漢街頭流浪了幾年。

“沒家沒親人，年紀小也沒有一技之長，根本無法存活。”說起當年，黃保留辛酸的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

無奈之下，黃保留又沿著鐵路一路乞討回到了駐馬店。當時年紀小，他并不知道自己家在哪里，就在市區一處角落里安頓了下來。

冬天冷，沒有棉衣御寒的黃保留就撿來一些甘蔗皮燒火，晚上就睡在略有余溫的煤灰上。

后來黃保留跟著街上一位賣卷煙的老太太當學徒，過了一段有“家”的日子。有一天黃保留在街上遇到一位中年女子，對方準確叫出了他的名字，后來他才知道，對方是她的表姨，身世也很凄苦。從表姨口中，黃保留得知了父母當年的情況和自己家的確切地址。

入朝作戰

1950年，國內掀起了轟轟烈烈的抗美援朝、保家衛國愛國主義群眾運動，駐馬店人民在黨的領導下廣泛宣傳、發動青年踴躍參軍參戰，黃保留聽聞這一消息后一溜小跑到鄉里報名。

“你不行，你是孤兒，家里又沒有兄弟，個頭也小，我們不能讓你參軍。”因為黃保留的身份特殊，鄉里的工作人員拒絕了他的要求。黃保留為此哭著到處求人，可想當兵的心愿還是沒能實現。

1952年3月，黃保留再次來到鄉里報名。但這次來他耍了個小心眼：他在鞋里墊了很多布頭，然后又找來街頭一個要飯的孩子稱是自己的兄弟，這樣才蒙混過關。

“當時參軍入伍是很光榮的，我們坐著花轎被抬到了胡廟街上，到處都是鑼鼓喧天的熱鬧情景。”說到此處，黃保留滿臉喜悅。

報名參軍后，黃保留隨著部隊在確山縣訓練了一段時間，然后坐了7天7夜的悶罐車來到遼寧省安東市（今丹東市）。

火車到達安東的當晚，黃保留隨著部隊在夜晚悄悄過鴨綠江到達朝鮮。隨后，汽車把他帶到了三二二部隊16分隊炮連，黃保留成為一名炮手。

“我當時所在的炮連參加了上甘嶺戰役，全團的人幾乎都犧牲了，我們是補充上來的新兵。”黃保留回憶道，當時他看到山上都是光禿禿的，雪下面的土都是紅色的，雖然有些戰友言語不通，但大家聊起來都心潮澎湃，誓死保衛國家。

按照軍隊的慣例，新戰士上前線前，都要在一顆空子彈殼里塞一張字條，寫上名字、家庭地址等個人信息，用塑料布裹緊，放在衣服左上邊的口袋里。黃保留說自己只寫了名字，因為家里已經沒有親人了，如果自己死在了戰場，也算是為國家出了一份力，就不再給別人添麻煩了。

據黃保留回憶，白天他和戰友們躲在廢棄的礦洞或者山溝樹林里，怕暴露目標，沒法燒火做飯，就靠壓縮餅干充饑，有時沒有水，嚼得嘴角起泡。瘦小的黃保留和戰友吃力地推著彈藥等物資在樹林和灌木叢中急行軍，有時候要往返幾十公里把給養送往前線，有時候也會把犧牲戰友的遺體和傷員送回后方。

遇到敵軍空襲，有時候戰斗還沒開打就結束了，有時候也會打幾天幾夜。有一次黃保留參加戰斗，因第一、第二、第三梯隊的戰友們難以攻克敵軍，部隊只好先轉戰其他高地。黃保留在行軍途中不慎掉下了山溝，昏迷后被當地的部隊救起。

“當時通過翻譯才知道，朝鮮的部隊想讓我留下，但我堅決要回去。”黃保留說，在他的堅持下，對方把他送回了所在的部隊。

在戰火的洗禮中，黃保留快速成長起來。入伍前，他沒上過一天學，深知學習的重要性。到了戰場后，他一有機會就找戰友們學認字、學技術。后來，他還在部隊跟著戰友學會了打鐵，這也成為他回國后在家鄉謀生活的手藝。

停戰后，黃保留又跟隨部隊留在朝鮮，幫助當地老百姓恢復生產建設。在開山石、修公路、建水庫、蓋民房過程中，黃保留的腰椎被石頭砸傷，到現在還留有印跡。

返鄉歸田

1958年，黃保留隨部隊回國。

“我回國當年就結了婚，在家務農，開墾了一些荒地。”黃保留告訴記者，回到家鄉后，他很少提及自己在朝鮮戰場上的事，自己能活著回來已是萬幸。

在公社里掙工分、承包楊樓林場、開打鐵鋪……黃保留和妻子為生活而努力打拼。

“我老伴勤快能干，當年在打鐵鋪里沒少幫忙。”說起妻子，黃保留神色有些黯然，妻子被疾病困擾了30多年，他天天陪伴左右，四處求醫問藥，照顧飲食起居，但妻子一個多月前還是離他而去了。

黃保留說，老伴去世后，幾個孩子爭相讓他到自己家住，可他還能走動，不想成為孩子的負擔，而且政府給他發的還有“工資”，他決定到養老院安享晚年。老街街道綜合養老服務中心是黃保留和家人相比了好幾家才做的選擇。在這里，大家對這位參加過抗美援朝的老人很尊敬，對他照顧有加。

在采訪中，驛城區老街街道綜合養老服務中心的負責人告訴記者，他們一定會貼心服務，讓老英雄在這里安享晚年。

“是黨讓我有了現在的幸福生活，我很幸福，也很知足。”黃保留告訴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