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 靜

夏至過后，天氣越發炎熱了，以西瓜為代表的水果和各種冷飲成了家里的標配。在琳瑯滿目的水果和冷飲中，一些久遠的記憶倏忽浮上心頭，如一縷清風，蕩起層層漣漪。

雪糕，作為夏天的寵兒，讓許多小孩子念念不忘。通常在接近中午的時候，會有悠長的“冰棍，雪糕”的喊叫聲遙遙傳來，慢慢地，聲音越來越切近。聽到喊叫的孩子，紛紛跑出家門，把賣雪糕的人團團圍住。他們通常騎著一輛帶大梁的自行車，自行車的后座上穩穩當當地安放著一個方方正正的箱子，箱子上蓋著厚厚的棉被，一打開，沁人心脾的涼讓靠近的人一陣舒爽。

那時的冰棍和雪糕味道單一，造型普通，它們被一張單薄的印著簡筆畫的紙包裹著，冒著冷氣挑逗著孩子們的味蕾。手里有錢的孩子，驕傲地遞出手里一張一毛錢的紙幣，小小的腦袋湊到箱子上端看一看，指指自己中意的那一個，然后小心翼翼地接過，輕輕地撕掉包裝，把冰棍湊到嘴邊，輕輕地舔一口，享受般地閉上眼睛咂咂嘴，引得一旁小伙伴的艷羨。有關系好的小伙伴，會得到他的同意，淺嘗幾口，其他的小伙伴只能眼巴巴地看著，看著他慢慢吃完或拿著回家，才有些遺憾地走回家。

天氣特別炎熱的午后，外婆會出去買上兩根冰棍，給表弟和我每人一根。拿著冰棍，我倆有時舍不得吃，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舔，直到舌尖的微涼漸漸消失。有時，會把它放到碗里，讓它慢慢溶化，然后把溶化的水一口氣喝下去。吃完冰棍剩下的小棒，我們也用清水洗干凈，一根根地存放著，樂此不疲地玩一個叫挑冰棍棒的游戲。

孩子們能自由地擁有錢的時候不多，這些賣冰棍和雪糕的一般都兼收啤酒瓶、易拉罐，以此換取冰棍或雪糕。這大大激發了孩子們的熱情，大人喝完的啤酒瓶和易拉罐，第一時間被家里的孩子收集起來，集中妥善放好，以求換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冰棍或雪糕。

大概是看賣冰棍和雪糕還有市場，鄰居的大哥閑暇時也做了一個箱子，批發一些冰棍和雪糕去周邊賣，銷售還不錯，一天可以批兩次。有時，等傍晚回家時，箱子里還剩余少許有些融化的，他會拿過來，分給我和表弟。三番兩次后，每到傍晚，我和表弟都會不約而同地守在路口，等候他熟悉的身影，以期得到賣不完的冰棍或雪糕，滿足我們的渴求。

日子在夏天的光陰里流逝著，一個又一個暑天里，那一個個雪糕，帶著清涼融進了孩子們的心里，夏天的心情也因為雪糕而美好清甜。后來，雪糕的種類多了起來，隨之而來的還有冰袋、碎碎冰、冰激凌……讓夏天變得繽紛多彩起來。小賣部的冰柜里，陳列著的各式各樣的冷飲、雪糕系列，讓選擇變得多起來了。有些家長也會帶著孩子批發一些放進冰箱里，足不出戶即可享受到舌尖上的清涼。

一年又一年，我不再像小時候那樣，執著于一個雪糕帶來的快樂，反而更喜歡平淡無味的白開水。孩子小時候，由于身體弱，炎炎夏日，我很少給她買雪糕，然而看著樓下孩子們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樣，她忍不住想吃。架不住她的請求，偷偷地讓她吃了幾次，結果連續的低燒和拉肚子讓全家人在家與醫院之間疲于奔命，從此算是徹底斷了她的雪糕之路。有時，孩子可憐巴巴地望著我說：“媽媽，吃一個雪糕行嗎？”我只好耐著性子告訴她，等到你六歲之后，天氣熱的時候就可以吃了。快快長到六歲，成了她的一種執念。每每看到舉著雪糕的小朋友在她面前晃悠時，她總是抿抿嘴，堅定地說：“我媽媽說了，等我長到六歲時就可以吃了。”然后抱著她的小水壺咕嚕咕嚕地喝起來。

直到現在，當她有了可以支配的錢時，每年夏天吃雪糕的次數也屈指可數。前兩天，我倆一起逛超市，她突然想吃一個雪糕，在我默許后就挑選了一個。結完賬出來，她看著賬單吐槽，這個雪糕比普通雪糕貴兩三倍，感覺吃著也沒啥特別，有時一分價錢也不一定一分貨呀。

　　當夏天的選擇越來越多的時候，雪糕已不再是夏天的主角，然而童年和少年的印記依然恍然如昨，那些如水墨般的純真歲月已成為我們揮之不去的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