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水

石新宇

 清楚地記得少年時代盼望過年的情景。那時候生活條件差，只有到了春節才能吃上白面饃、肉丸子，穿上新衣服、新鞋子。秋末冬初，天氣乍寒，我就盼望著過年。端坐在教室里，兩眼盯著黑板，仿佛在十分認真地聽老師講課，其實腦海里浮現的全是年夜飯、鞭炮、壓歲錢。也許那時日子過得太慢，春節總是在我盼了又盼之后才姍姍而來。
    清楚地記得高二暑假護校時的情景。所謂護校，就是守著學校的大門不讓閑雜人等進入。那天，不知是哪位老師的小孩走了過來，用稚嫩的聲音問我：“叔叔，幾點了？”我猛地一驚：什么時候我已長成叔叔了？走進值班室，看鏡子里的自己，不覺又是一驚，原來光光的下巴和嘴角上，不知什么時候竟長出了黑黑的胡子。這時我才突然明白，我已經長大了，我的少年時代已一去不復返了。
    清楚記得剛上大學時候的情景。那時候校園里的一切都是新鮮的。聽說學校有東西南北四個大門，我們同宿舍的8個同學決定繞著校園走一圈，熟悉一下校園周圍的環境。我們從北門出發，走了很長時間才看到東門。繼續走，腿都累酸了還看不到南門。于是問身邊剛放學的小學生。小學生不屑一顧地指著前面說：“再有一站路就到了。”我們8個同學都尷尬地笑了。入學后的第一個月是軍訓。從軍營回到學校，剃光了腦袋的我到南門外買東西，竟被一群小學生指為“勞改犯”。呵呵，那時候最羨慕的是畢業班的校友，總認為四年大學時光是個很慢長的過程，不斷地想要是自己行將畢業該有多好。然而，不經意間，四年的大學時光便悄然逝去。
     清楚地記得那天從幼兒園把女兒接回家的情景。樓下的老太太操著濃重的湖南口音對我說：“我看著你搬來住，看著你結婚，看著你有了孩子。現在，你的孩子都上幼兒園了。”我倏然心驚，一股蒼桑的感覺霎時從頭頂襲遍全身。走進臥室，忍不住拿起久違的鏡子，耳邊烏黑的頭發中竟冒出幾根白絲來，眼角也添了些許淺淺的皺紋。這時我才想起，自己早已沒有了天天盼望過年，年卻總是不來的心情，早已沒有了大年初一清晨慌慌張張起床放鞭炮的興趣。歲月如矢，青春不再，我的心撲騰撲騰地跳起來。
     清楚地記得兩年前同學聚會時的情景。大家坐在一起，談笑風聲，共敘同學時代的純真友誼。幾名久未謀面的女同學比起孩子的年齡，不自覺地讓我想起了一句古詩：別時君未嫁，兒女忽成行。別時君未嫁是真的，兒女忽成行卻與現實不符，確切地說應該是兒女忽成人。想當年我們同學時，不過是十四五歲的大孩子，如今一些同學的孩子已是中學生。不知誰說了一句：再過十多年，我們就是老人了。這句話忽然使我隱隱地害怕起來。想起大學時代，仿佛就在早晨，但事實上，十多年二十多年已無聲無息地從指尖滑過，時間老人已經以毫無商量余地的堅決態度把我拉進中年的門檻。
   時光如水，我心惶然。
   還有很多該念的書沒有念，還有很多該做的事沒有做；還有很多該念的書亟待念，還有很多該做的事亟待做。我感到了時間的緊迫，感到了生命的珍貴。
   時間就是生命，我只有珍惜時間。珍惜時間，就是珍惜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