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郭建光

鳳鳴谷高大的山門，幾乎讓我記不起來它曾經的模樣。

順著山門朝西望去，眼前這條原本修建于谷底的平坦的水泥路面，曲曲彎彎，南側成片的水柳高大威猛，它們的根扎在裸露的石塊中間，只有極為單薄的一些浮土，在石頭縫隙中為它們提供不竭的養分。因為你看它們昂頭向天，天空湛藍，光禿禿的枝丫從未像今天這樣自由而舒展。你可以用心感知四時變化，是春風吹綠枝丫上的嫩芽，是初春的第一場冷雨瞬間讓按捺許久的芽苞生長為如綠色瀑布般的神奇。

這些水柳曾被移栽到市區的老國道兩側，還有健康路的部分路段。早春冷雨與薄雪夾擊之下，恰逢水柳萌芽時節，正當其他植物還在猶抱琵琶半遮面，羞羞答答、探頭探腦地感知物候情暖的時候，正是它率先用綠色征服你的視角，用蓬勃的生之璀璨感染著你走過的每一段路程，征服著你離去后被時光拉下的淺淺的背影。

在時光斑駁間，天地間因為有了綠意而變得澎湃多彩，因為有了不擇地勢、不求貧富而不肯虛度一分一秒。這對那些蠅營狗茍之輩，對那些投機專營之流無疑是最強的回應。也許對眼前這黑黢黢的只剩枝丫的樹木來說，它們在與夏天洪流的沖擊中繼續扎根破巖，在一次次吹倒站起的過程中成就了自己的秉性。

這些水柳盡量把身子歪向路一側。可以想象：盛夏時節，一趟趟敞篷車撒下銀鈴串串，那些光陰斑斕的美好時刻，那些綠蔭下的狂想獨奏，一定與山澗的夜鶯的清脆，與村口第一頭踱步而出的老牛的鈴鐺一起，勾惹起無盡的鄉愁。

這是下午的短暫時光，晝短夜長轉瞬即逝，而眼前的山巒山霧彌漫，層層疊疊，影影綽綽，梯田、房屋、樹林、山巔，都被這輪清澈明亮的太陽映襯得絢爛奪目，折射得光怪陸離。你會發覺最好的中國山水畫就在這一瞬間，就在你能用目光捕捉到的畫面中。你也會感嘆畫家筆力的不濟，原來最好的都是轉瞬即逝的，最難能可貴的一定不是恒久遠的。

沿著曲曲折折的小路，你會看到一群大鵝與鴨子從水中上到岸邊曬暖，也會看到另一處淺潭里的鴨子盡情在水面戲水游玩，它們的倒影與其自身相映成趣。同樣的動物，不一樣的群體，不一樣的氣場呈現出不一樣的生存狀態。大自然何其縝密！

沿著神秘的上山小徑踩著荒草前行，就在你爬上一個山坡四目遠眺的時候，更多的驚喜接踵而至，東側幾道山梁上大風車在盡情搖擺。回頭遇到斜陽照在碧綠的麥田上為青青麥田籠罩上一層絲絲縷縷的銀光。這是多少年夢寐以求而不得見的曼妙時光，這是尋尋覓覓人生數十年的光陰里偶得一睹其尊榮的自然的饋贈。如果說一粒一粟是天養萬物，那么這些自然之美的獲得就不是一朝一夕人力之所及。這世上除了所謂的理所應當，更多的是要機緣與巧合。

就這樣走走停停，就在我走神的一瞬間，兩只非常嬌小漂亮的鳥兒出現在我身邊的樹枝上，它們在枝丫間蹦蹦跳跳，輕松覓食，就在我想著多看兩眼的時候它們就倏忽不見了。循聲望去，兩只長尾喜鵲在低矮的灌木叢中游曳，只能用這個詞語，因為它們不是飛向所謂自由的天空而是俯下身子，在這些荊棘密布的嬌小的灌木叢中覓食。

新年的這次相遇，讓我見到鳳鳴谷另一副模樣，它恬淡、自然，不施粉黛，靜等花開，人與自然和諧相生，總是在你不經意間帶給你別樣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