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戰火有奇志

耄耋老人浩氣存

——記抗美援朝老戰士金鑫全

□晚報記者   許靜  文/圖

開篇詩

少小失牯倍艱辛，外婆拉扯長成人。

軍中淬煉立大志，戰場殲敵建功勛。

敵人頑賴心生恨，戰友長眠骨肉親。

耄耋老人有浩氣，敢上戰場拼一拼。

4月6日去采訪抗美援朝老兵金鑫全，對記者來說是一場愉快的旅行。這不僅是因為春天的田野麥苗碧綠、菜花金黃，鄉村美景讓人陶醉，也不僅是因為在熱心的線索提供者、獨山村小學校長王旭東的手機“遙控”指揮下，記者得以順利通過坎坷、曲折的鄉間小道，按時抵達目的地，更重要的是，已98歲高齡的金鑫全不僅身體硬朗、耳聰目明、思維清晰，而且談吐流暢、語言幽默，在平靜而輕松的敘述中還原了60多年前發生在朝鮮半島上的那場悲壯、慘烈的大搏殺。其英雄主義氣概、淡定從容的風度，令記者仰慕不已。

金鑫全。

相濡以沫的老夫妻。

苦水里泡大的孩子

“老金是個苦命人。從小到大，他吃的苦受的罪，說不完道不盡。”82歲的李花是一個精神清爽的老太太，雖然頭發花白，但面色紅潤，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小得多。她是金鑫全老人的老伴，講起老伴兒曾經的苦難經歷，她的眼睛濕潤，聲音哽咽。

據李花老人講述，金鑫全1919年出生于確山縣劉店鎮獨山村溝北村，至于生日，沒人說得清。因為，父親在金鑫全不記事時就去世了，不久，母親也遠走他鄉，沒了音訊。金鑫全在童年時即成了孤兒，對父母沒有一點兒印象。金鑫全得以長大成人，多虧慈愛的姥姥。老人家心疼無依無靠的外孫，就將他抱回家中撫養。其實，姥姥也是苦命人，中年喪夫，日子同樣艱難。可以想象，金鑫全長大成人多么不易。

貧窮不能阻止金鑫全的成長。有了姥姥愛的滋養，金鑫全一天天長大。看著長大的外孫，老人很欣慰，但也很慚愧，因為她無力讓外孫讀書，也無力幫他成家。 

軍營中成長

1949年10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中國大陸基本解放。當時，30歲的金鑫全和全國的勞苦大眾一樣，分得了田地，翻身做了國家的主人，整日里歡天喜地、意氣風發、揚眉吐氣。“那時候，我心里也打起了小九九，老大不小了，也該娶個媳婦，成家立業過好日子了。”在對往事的回憶中，金鑫全偷偷瞟了老伴一眼，像頑皮的孩子一樣。

可國民黨留在大陸的殘兵敗將鉆進深山密林，伺機作亂，企圖東山再起。為了保衛勝利果實，政府號召青年參軍剿匪。風華正茂的金鑫全毅然應征入伍，并隨軍到了江西剿匪。 剿匪之戰頻繁而艱險。

記者問金鑫全作戰時怕不怕，他說：“初上陣時怕，可慢慢就不怕了，畢竟弱不抵強，邪不壓正，最終被殲的還是敵人。我不但不怕，還上了癮，一天不打仗就手癢。”部隊是所大學校，戰斗間隙，就組織戰士學文化。金鑫全好學上進，進步很快，不到一年，他就脫盲了。

記者采訪他時，他正在看《天中晚報》。他告訴記者，獨山村小學校長王旭東知道他愛看報紙，就每天將新到的報紙給他送來。他們還常常在一起討論國家大事。

戰場上淬礪

1950年6月25日，美帝國主義組織“聯合國軍”，悍然發動朝鮮戰爭，并干預中國內政，把戰火燒到了鴨綠江邊。中國政府順應民意，果斷決策：組織志愿軍，抗美援朝，保家衛國。1950年10月19日，中國人民志愿軍開始渡過中朝邊境的界河鴨綠江向朝鮮進發。其中，第三十九軍一一五師從安東過江。在這過江的滾滾洪流中，就有金鑫全。當時，他是一一五師三十四團二營偵察通訊連的一名班長。

到了朝鮮，盡管戰士們早有心理準備，但眼前的景象還是讓他們吃驚：炮聲隆隆、彈坑遍地、狼煙滾滾，到處是燃燒的村莊，到處是逃難的人群。

“看到那種悲慘的景象，我們怒火中燒，發誓一定要奮勇殺敵，打敗美帝野心狼。”金鑫全憶起當年的所見所聞，仍然激動不已。 “在朝鮮戰場上戰勝‘聯合國軍’，我們通訊兵功不可沒。”金鑫全對記者說，“那時指揮作戰主要靠有線電話，因此，戰前先布線、戰時保暢通，而布線和保通都是極其艱難和危險的。布線時，上有敵機，下有地雷，隨時都有可能受傷或者犧牲。”他最親密的戰友劉得喜就是在布線時觸雷犧牲的。保暢通更是不易，作戰時電話必須暢通，可是，戰斗中電話線時常被炸斷。這就要求通訊員時刻待命、隨時出擊。

老人告訴記者，自己多次與死神打照面。有一次，他去執行接線任務。接近目標時，敵人的一發炮彈在他身邊爆炸，只見火光一閃他便失去了知覺。后來，他醒過來，顧不得身上的傷口，繼續向前沖，直至完成任務，才癱倒在地。還有一次，他帶領兩位戰友執行任務返回途中，遇到敵機轟炸，忙跑向一個防空掩體。可是，到跟前一看，那里已擠了12個戰士，再容不下一個人。他們只好到別處躲避，剛走不遠，一聲爆炸，那個掩體不見了，12個戰士全部壯烈犧牲。

三年戰爭，很多戰友傷殘了，也有很多戰友長眠在朝鮮，而金鑫全僥幸活了下來。他常常回憶那崢嶸歲月，懷念并肩作戰的戰友，懷念長眠在異國他鄉的兄弟。

為家鄉做貢獻

1953年7月27日上午10時，朝鮮戰爭停戰協議正式簽字。激烈而殘酷的戰爭結束了，交戰雙方戰士開始撤離，金鑫全也跟隨所屬部隊撤至我國遼寧莊河縣，第二年冬天復員回到家鄉。他受到鄉親們的熱烈歡迎，被大家推選為村干部。從此，金鑫全帶領群眾在家鄉厚土上辛勤耕耘，為家鄉的建設做出了突出貢獻。

當然，金鑫全也收獲了愛情。剛回到村里，就有很多人上門提親。金鑫全最終選擇了小他16歲的姑娘李花。李花貌美、心善、性格爽朗，因此，鄉親們都夸金鑫全好眼力、有福氣。金鑫全夫婦生育6個兒女，如今都已成家立業、子孫滿堂了。 金鑫全已98歲，但閑不住。據獨山村小學校長王旭東講：老爺子經常到學校給學生們講戰斗故事。他常說，咱的好日子來得不易，要讓兒孫了解過去，不能忘本。

采訪結束時，記者與金鑫全老人開玩笑說：“如果有人發動侵略戰爭，您還敢上嗎？”“敢，怎么不敢？”老人手指眼前一幫小伙子，自豪地說，“可是，你問問他們，還用得著我上嗎？”說完，老人仰天哈哈大笑起來，聲音爽朗、洪亮，驚飛樹上一群小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