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聲隆隆耳發(fā)聵遍地英雄若等閑

——記抗美援朝戰(zhàn)士馬海濱

□晚報記者   袁敏   張麗麗   文/圖

開篇詩

火線速成通訊兵，指揮炮群炸敵營。

炸彈飛來身不顧，幸是啞火一場驚。

馬海濱在看《天中晚報》上刊登的“天中將士”。

因為幼年時家境貧困，缺吃少穿的他非常感恩黨帶給自己的一切。在抗美援朝戰(zhàn)爭爆發(fā)后，他積極響應號召踴躍參軍。在戰(zhàn)火連天的朝鮮戰(zhàn)場上，他作為一名無線兵，雖然沒有到前線扛槍打仗，但也經(jīng)歷了戰(zhàn)火的洗禮，幾次死里逃生。

他就是83歲的馬海濱，西平縣師靈鎮(zhèn)馬洼村人，目前在市置地大道領秀城小區(qū)居住。1月6日，記者冒雨來到馬海濱家時，他正在看本報刊登的“天中將士”。簡單寒暄過后，馬海濱便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中，向記者講述了他這一生中最值得追憶的時光。

積極報名參軍

馬海濱回憶說，1934年2月，他出生于西平縣師靈鎮(zhèn)馬洼村一個農(nóng)家。5歲時，他的母親因病離世，再加上他父親沉迷于吸大煙，家境每況愈下。直到9歲時，他才在親戚的幫助下，入校讀書，但上了四年半的學，又輟學了。

馬海濱說，輟學之后，他經(jīng)常給別人家干體力活。后來，馬海濱因聰明能干，被推選為兒童團團長，隨后又擔任了民兵營長。

解放后，村里進行了土改，馬海濱家也分到了屬于自己的田地，過上了有田有糧的日子。“這都是黨的政策好，讓我們有了吃的和穿的，我打心眼兒里感激黨。”說到這里，馬海濱的情緒顯得有些激動了。

1952年，抗美援朝戰(zhàn)爭仍在持續(xù)。下半年，時任民兵營長的馬海濱接到了一個任務，動員馬洼村的年輕人參軍到前線。得知這個消息后，馬海濱第一個報了名。

他說，雖然知道到朝鮮打仗兇多吉少，但是他一點也不害怕。

馬海濱記得很清楚，他穿上軍裝的那天，正好是中秋節(jié)，部隊給他發(fā)了兩塊月餅，直到晚上他才拿出來吃。隨后，他跟隨部隊來到洛陽培訓，為參加抗美援朝戰(zhàn)爭做準備。培訓兩個月后，他乘火車來到遼寧丹東。后來，又乘火車抵達朝鮮的新義州，被編入炮四師202團2營。

苦練技術

到朝鮮戰(zhàn)場后，馬海濱被挑去給營參謀長當通訊員，當時營部駐扎的地方距離“三八線”很近。在那里待了十多天，營部突然接到命令，讓部隊趕緊撤離到朝鮮的西海岸。

馬海濱說，他所在的部隊裝備都是火箭炮，體積比較大，撤離起來難度大。他和戰(zhàn)友們立即行動起來，費盡力氣把能拉走的裝備都拉走了。

到朝鮮的西海岸后，營部開始構筑工事。由于馬海濱是給營參謀長當通訊員的，他和通訊班的另外7個人一起，被抽到師部學習收發(fā)電報技術。這對于只讀了四年半書的馬海濱來說，是個考驗。

馬海濱說，自己文化水平不高，他只是學習了如何收發(fā)電報。就是這樣一項看似簡單的技術，他卻學習了整整4個月，最后憑借異于常人的勤奮和超強的記憶力，他掌握了這項技術，成為一名無線兵。“收發(fā)報時會有聲音，我們就是根據(jù)聲音來判斷出數(shù)字的，如‘嘀嗒’表示1，‘嘀嘀嗒’表示2，‘嘀嘀嘀嗒’表示3，‘嘀嘀嘀嘀嗒’表示4，‘嘀嘀嘀嘀嘀’表示5，而‘嗒嘀’則表示6。”馬海濱說，如今他腦子里時不時還會閃現(xiàn)出收發(fā)電報時的場景。

學會收發(fā)電報后，因戰(zhàn)事需要，馬海濱所在的通訊班被抽調(diào)到203團2營。馬海濱被分到了營部指揮所，天天蹲在山洞里收發(fā)電報。山洞里非常潮濕，但大家一點怨言也沒有。

危難時舍身保護儀器

雖然當?shù)氖菬o線兵，但是在朝鮮戰(zhàn)場上，馬海濱遇到過好多次危險。

據(jù)馬海濱介紹，記得還在203團2營指揮部時，敵人突然向指揮部進行轟炸。當時，指揮部里的十幾個人都在，聽到炸彈的爆炸聲在耳邊響起，大家趕緊隱藏重要物品，而此時，馬海濱還在戴著耳機，接收上級發(fā)過來的信息。

眼見情況緊急，和馬海濱在一起的通訊班班長拉了他一把。這時，馬海濱才意識到危險就在身邊，但他的第一反應并不是躲開，而是把收發(fā)報機緊緊地抱在懷里。

馬海濱說，所幸的是，敵人的轟炸并沒有使指揮所受到重創(chuàng)，各種設備也沒有遭到破壞。

由于待在山洞里長達一個月不見陽光，再加上經(jīng)常喝山泉水，馬海濱患上了嚴重的痢疾，通訊班班長向上級部門申請后，和他一起調(diào)到前線陣地。他們在趕往前線的途中，又遇到了敵人的襲擊。

那是1953年7月初的一天，馬海濱和班長離開營部指揮所去前線陣地，順著清川江往西南方向走。他們走到一個山坡時，敵人的飛機突然飛了過來，班長立即指揮他躲到一塊大石頭下。

這時，敵機朝山頭投下了幾顆炸彈，其中一枚竟然順著山坡滾到了他們身邊。“我當時心想這回肯定犧牲了，沒想到那枚炸彈竟然沒有爆炸。”馬海濱說。虛驚一場后，馬海濱和班長繼續(xù)向前走。當他們來到前線陣地，將這件事講述給大家聽時，眾人都說他們的命大，并且為馬海濱舍命保護儀器的精神所感動。

拒不受功

記者采訪馬海濱時，在他提供的材料中發(fā)現(xiàn)了一本殘疾軍人證，上面寫著他“因公八級殘疾”，并印有“豫軍Q054382”的字樣。當記者詢問他是否是在朝鮮戰(zhàn)場上受傷時，馬海濱點了點頭，說自己的耳朵被炮聲震聾了。

1953年7月27日，朝鮮停戰(zhàn)協(xié)議簽訂前夕，大約是下午5時許，在前線陣地的馬海濱接到了上級部門發(fā)過來的一個電報，注明了所要轟炸的目標位置。兩個多小時后，他又接到了一個緊急電報，上面只有兩個字的命令：“發(fā)射。”

據(jù)馬海濱回憶說，那時陣地共有五門大炮，每門大炮有16發(fā)炮彈。在接到發(fā)射命令后，五門大炮一齊向預定目標發(fā)射，一時間炮聲連天，地面有強烈的震感。為了及時接收電報，馬海濱沒有做任何防護措施。

“當大炮連接發(fā)射時，我還特地張開了嘴巴，即便如此，仍然覺得耳朵被震得疼。”馬海濱說，當時他沒有太在意，覺得應該沒有什么大礙。過后，他才發(fā)覺自己的右耳失聰，后來不得不戴人工耳蝸輔助聽力。

過了好大一會兒，炮聲逐漸平息了下來，在電報機前的馬海濱終于等來了好消息。原來，此次進攻消滅了敵人一個加強營，有500多人。此時，按捺不住興奮的馬海濱跑出陣地指揮所，要把這個消息告訴營部副營長。

然而，任憑他怎么找，都沒有找到副營長。后來，他碰到了受傷的營部副指導員，才得知副營長已經(jīng)犧牲了。

見副指導員受傷，馬海濱立即拿出自己的救急包，給他進行了簡單的包扎。隨后，馬海濱又叫來了通訊班班長，兩人一起為受傷嚴重的戰(zhàn)友包扎。在他們撤離時，陣地上的118人只剩下了幾十個人。

“那場戰(zhàn)斗非常激烈，陣地上到處都是大坑小坑。”馬海濱悲痛地說。

后來，馬海濱所在的通訊班又回到了202團2營。因他在戰(zhàn)場上表現(xiàn)突出，班長向上級部門提出給他記三等功，被他拒絕了。他說，功勞都是大家的。

珍惜眼前的幸福生活

1953年8月，馬海濱所在的部隊撤離出朝鮮。他們乘坐火車到達遼寧省錦州市后下車，隨后便安營扎寨。后來，他被推薦到師部學習無線電，并以優(yōu)異的成績畢業(yè)。之后，他又到營口學習文化知識，三年后被北京炮校錄取。

“我1957年初到北京炮校學習，1959年底畢業(yè)。”馬海濱說，他回國后，家里給他介紹了一個對象。他畢業(yè)后，兩人在北京結了婚。后來，他被分配到40軍教導大隊炮兵營當教員，妻子也從北京來到錦州市隨軍生活。

后來，馬海濱因在部隊的優(yōu)異表現(xiàn)，從一名普通的教員，陸續(xù)升遷為連長、營長、副團長。1980年，他響應國家提出的部隊精簡整編號召，從部隊轉業(yè)到地方。他說，自己當了28年的兵，之所以選擇回到駐馬店，還是因為放不下那份對家鄉(xiāng)的牽掛。

回到駐馬店的馬海濱，被安排到當時的駐馬店地區(qū)味精廠，任副書記、副廠長，后又擔任書記、廠長職務。那時候，味精廠的建設還處于初始階段，馬海濱到任后多方協(xié)調(diào)，最終使其煥發(fā)出勃勃生機。

馬海濱1995年退休。退休后的他生活比較舒適，讀書看報、養(yǎng)鳥種花、健身。他的4個兒子也都成家立業(yè)了，如今均在駐馬店工作和生活。

記者在馬海濱的家中看到，屋里的各種擺設非常講究，鋪設了地暖感覺非常暖和。

“如今孫子輩的也有孩子了，我們家是四世同堂，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如今都實現(xiàn)了。”他說，他很珍惜眼前的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