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不盡意蘊于篇外

——淺談葉雨閃小說的結尾之美

□朱國喜

認識葉雨（本名陳德龍）先生已有幾年，其間多有交往。那時，先生創辦我市第一份有聲電子文學網刊《柳色》，我是它的讀者、作者和粉絲。先生退而不休，雖年逾花甲，卻頗有創新意識和創新之舉，《柳色》為證，閃小說為證，陀螺文化網為證，中國閃小說學會為證，《感恩的魚》更能作證。

得到先生的新作——小說集《感恩的魚》，是在不久前舉行的縣區作協主席會上。會議將結束時，先生鄭重地交給我一本書，囑我讀后寫篇評論。以先生的人品而論，當不是應酬之語。這樣想了，便倍感壓力。因為鑒賞力有限，寫評論的水平有限，所以惶恐之至。

然而，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明知己力不達，偏要為之，也算是表達對先生抬愛后生之舉的感謝吧。不過，需要聲明的是，我這里所談只是一點個人感想，不能稱之為文學評論。

由于時間倉促，不及全覽,管中窺豹，也能看出一二。先生的閃小說，筆力非凡，令人贊嘆。先生的閃小說結尾，匠心獨運——含不盡意蘊于篇外。

《感恩的魚》是其中的代表性作品之一。小說雖無跌宕起伏的情節，但整篇通過癱奶和二蛋這對祖孫的對話揭示了人性的善良與丑惡、淳厚與狡黠，展示了貧與富兩個世界的冰火兩重天。

小說結尾寫道：“癱奶一怔，忽地摔一下蒲扇說，誰教你說臟話的？他家貓狗吃了也忘不了咱。”這個結尾干凈利落，癱奶的話擲地有聲。

癱奶聽了二蛋的陳述，表情只是“一怔”，動作只是一“摔”，話語只有一句，然而這三個一的背后含有不盡意蘊，令讀者揣測三思。

癱奶的心里是咋想的？是憤是羞？是悔是幸？癱奶以后還讓不讓孫子再給村委主任送鱉、送魚？她對這位曾經的救命恩人會有怎樣的全新認識？如果有后續故事，該如何續寫才合情合理？小說都留了空白，給讀者寬闊的想象余地。

再如開篇的經典之作《傻丫》，結尾是這樣的：政委繃著臉問：“你說咋辦？”

王干事（我）為保護團部的電臺傷了命根子，性格潑辣的護士傻丫（小王）負責護理，喜歡拿此事開涮。“我”本以為命根難保，后繼無望，哀傷可知，傻丫卻還開我的玩笑，“我”的心情可想而知。當聽傻丫說“命根子完好如初”時，“我”竟然高興地“雞啄米似的使勁”親了傻丫幾口。傷愈出院后，一封告狀信寄到了團部。

小說以政委的責問結束全文，戛然而止，好像沒有寫完。然而細一琢磨，這又是最好的結尾，含不盡意蘊于篇外。

咋辦？王干事到底該咋辦？娶，還是不娶？辯，還是不辯？如何娶？如何辯……作者沒說，讓讀者去想象吧。

又如《一只癡情的雞》。小說構思精巧，語言有味，內涵豐富，讓人聯想到著名小說家王奎山先生的《別情》。

玉柱和桂花是一對長離別的年輕夫妻，金羽和蘆花是兩只癡情的雞。玉柱長期在南方大城市打工，桂花留守家園，時常看到溪畔竹林里耳鬢廝磨、“打情罵俏”的金羽、蘆花，不禁害了相思病，頭昏腳軟，四肢無力。玉柱匆匆趕回家探望，不請示就悄悄殺了蘆花雞給桂花補身子。金羽失了伴，沒了精神。玉柱買回幾只年輕貌美的蘆花母雞供它選妃，仍然于事無補。

“玉柱很懊喪，郁悶地說：‘MD，城市人都時興找小姐了，這只雞竟然還如此癡情！’桂花狠狠瞪著玉柱，忽然哭了。”

玉柱待桂花那么好，桂花為什么“忽然哭了”？這個結尾令人深思。桂花哭，是對玉柱拆散雞鴛鴦的生氣，還是對金羽用情之專的感動？是對丈夫體貼自己的動情，還是對丈夫長期身處花花世界的不放心？想想雞，想想人。雞或許勝人，人或許不如雞。雞人兩悲啊！這樣大面積留白、言已盡而意未窮的結尾實在令人拍案叫絕！

又如《天上下來一條龍》。結尾只有一句話，九個字“西河灣工地更加熱鬧”，卻不無嘲諷之情。

龍入西河灣本是件好事，卻讓好利、急功近利、利令智昏的人辦砸了。龍受不了瞎折騰，騰空，撞山而死。死了也不能完事，照樣被領導拿來大做文章。實在滑稽！熱鬧的工地上不知還會演繹出什么鬧劇。

無須贅述，我們已經讀出葉雨先生閃小說結尾的精妙，其中之一即是含不盡意蘊于篇外。高手作結，不同凡響，如同畫家作畫，講究留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