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趙新春

《二十四孝》全名《全相二十四孝詩選》，是元代郭居敬編錄的宣揚儒家思想和孝道文化的通俗讀物。講述了從舜到北宋黃庭堅，不同時代、不同環境下二十四個孝子孝敬父母的故事。這二十四個孝子的故事，今天看來或有糟粕，但卻體現了中華民族推崇孝道的歷史傳統。

駐馬店地處中原南緣，是歷史上北上南下的重要通道，也是東西南北文化交融的主要地區。因此，在駐馬店這片土地上，在代表二十四孝倡導孝道文化的這些歷史人物中，有拾葚異器的東漢蔡順，世居于此；有賣身葬父的東漢董永，游寓至此；有伴隨孔子追求理想的孔門三孝子，游歷至此；也有臥冰求鯉的王祥，被后人追慕于此。他們影響著這片土地，也奠定了今天駐馬店孝道文化的基礎。

在二十四孝中，東漢蔡順是駐馬店本地人。《后漢書·周磐傳》說他與安城（今汝南王崗鎮境內）人周磐同郡，是汝南郡人，《冊府元龜》說就他是汝南安城人，明清《一統志》和《汝寧府志》則明確說他就居住在汝陽縣（今汝南縣）的二孝莊（即今汝南縣西董會村）。

據《后漢書》記載，在蔡順很小的時候父親去世，他就成了孤兒，與母親相依為命。他孝敬母親的故事，《后漢書》講了三件。第一件用現在的話說，就是母子連心，古籍稱“噬指”或“嚙指”。說是有一天蔡順出外砍柴，突然感到心慌，就急急忙忙地趕回家，原來是家里來了客人。他的母親因為急著叫蔡順回來，就不由自主地咬了一下自己的指頭，結果母子連心，蔡順就感應到跑了回來。第二件古籍稱“抱棺逥火”。說是蔡順母親去世還殯在家里，沒想到鄰居家突然發生了火災。眼看大火要燒到自己家，燒到母親的棺材，蔡順為保護母親，就趴在母親的棺材上大哭。也許被蔡順的孝心感動，這火竟隔過蔡順家，直接燒到下家。第三件是“聞雷泣墓”。蔡順母親生前害怕打雷，所以每逢下雨，蔡順就要跑到母親的墳上，用身子遮擋在母親墳上，陪在母親身邊，安慰母親“順在此”。這事兒也感動了當時的汝南太守韓崇，還專門給蔡順準備了輛車，方便他下雨快速地趕到母親的墳上。 

在二十四孝中，“嚙指痛心”說的是孔子弟子曾參的故事，《搜神記》中也有晉朝汝南安城人、曾任河南尹的周暢母“嚙指”喚兒的記載。“聞雷泣墓”，在二十四孝里則是發生在魏晉時期營陵（今山東昌樂東南）人王裒身上的故事。

蔡順在二十四孝里拾葚異器的故事，《后漢書》沒有記載，最早是在一部叫《東觀漢記》的書里。西漢末年王莽之亂，因為食物缺少，蔡順只能拾桑葚供母子充饑。一天，他碰到了強盜（二十四孝說是遇見赤眉軍），強盜看到蔡順把紅色的桑葚和黑色的桑葚分裝到不同的簍子里，就很奇怪，問蔡順這是為什么。聽他說黑色的桑葚因為熟甜給自己的母親吃，紅色的生澀自己食用，強盜被他的孝心感動，于是“遺鹽二斗”（二十四孝中說，送給他三斗白米，一頭牛），以示敬意。

    除此之外，三國時期汝南安城人周斐所著的《汝南先賢傳》也記載了蔡順孝母一件事。蔡順家水井上提水的桔槔壞了，因為在母親的喪年上，不敢修理，時間長了上面竟爬滿了扶老藤。這事兒在今天看起來好像不算什么，但對于非常重視守孝之制的古人來說，卻是非常可貴的。正是因為蔡順的孝順，他的母親以當時罕見的九十歲壽終，而蔡順也活到了八十歲。

二十四孝中東漢董永賣身葬父的故事，隨著《天仙配》電影、電視劇的播出而家喻戶曉。《搜神記》說董永是千乘人（今山東高青縣北），至于他的去處，《大明一統志》說“董永墓在孝感縣東北一十里廣陽鄉”，“揚州如皋縣亦有永墓”，清代《汝寧府志》說董永后來去了湖北安陸縣（今安陸市）。根據《大明一統志》汝寧府有“二孝莊，在汝陽縣（今汝南縣）西，漢孝子蔡順、董永所宅”和清代《汝寧府志》《汝陽縣志》人物志將董永列入“流寓”人物的記載，董永在西漢末年為躲避山東赤眉起義和戰亂，流寓汝南，應該在這里生活了很長時間。

查閱古代典籍，結合民間傳說，不難發現，董永人生中娶妻生子的這段美好時光，恰恰就在他流寓汝南的這段時間里。因此，對于董永來說，今天的駐馬店這個地方完全可以稱得上他的第二故鄉。關于董永和駐馬店，至今不少地方仍有遺跡和傳說，如汝南縣西有相傳為董永遇到仙女的董會村（即《大明一統志》說的二孝莊），村里亦有董永兒子董仲為母親修建的仙女冢（衣冠冢，村和墓原址被宿鴨湖淹沒）；在西平、遂平、上蔡三縣交界處有董仲尋母的仙女墓、仙女池、離兒灘等。

二十四孝中有三位是孔子的徒弟，除了前面說的“嚙指痛心”的曾參，還有百里負米的仲由和蘆衣順母的閔損。

    曾參，字子輿，后世儒家尊他為“宗圣”，今天廣為所知的“吾日三省吾身”就是他提出來的。相傳他著述有《大學》《孝經》等儒家經典，是孔子的得意弟子。

仲由是我們熟知的子路，百里負米的故事見于《孔子家語·致思》，原文是子路的一段自述加上孔子的評述。子路說，父母在世的時候，因為家里窮，自己吃野菜也要到百里以外的地方給父母背米吃。父母不在后，自己游學去了楚國并得到楚王的重用。現在每次外出隨從的車子有上百輛，座位上的墊子鋪得特別厚，每次宴飲也都是豐盛的山珍海味，但他卻一點也不高興。因為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總覺得父母去世就像在昨天，他想再像以前那樣給父母百里負米，可是沒這機會了。于是，孔子說：“由也事親，可謂生事盡力，死事盡思者也。”這也是《韓詩外傳》“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這一說法的來源。

閔損，字子騫，在孔門以德行與顏淵并稱，孔子曾贊揚他“孝哉，閔子騫！” 蘆衣順母又稱“單衣順母”或“鞭打蘆花”，說是閔損的繼母冬天給自己生的兩個孩子穿用棉花做的冬衣，卻給閔損穿用蘆花做的“棉衣”。一天，閔損的父親出門要閔損幫忙牽車，因為衣薄天冷，他的手幾乎無法握住韁繩。父親知道原委后，要休他的繼母，于是閔損就勸父親說：“母在一子寒，母去三子單。”他父親很感動，就不再休妻。而他的繼母聽說后，也非常后悔，從此對待他像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

孔子這三個弟子，都是孔子周游列國的跟從弟子。公元前491年~489年，孔子在蔡國（今上蔡縣西南）三年，除了短暫去過楚國葉邑，大部分時間都住在蔡國，并在這里教書授徒，收了漆雕開、漆雕哆（《孔子家語》作漆雕侈）、漆雕徒父（《孔子家語》作漆雕從）、漆雕憑、曹恤、秦冉等蔡籍弟子，形成了以漆雕開為代表的“漆雕之儒”。這三年中，曾參、仲由、閔損三人都沒有離開過孔子，在蔡國也生活了三年的時間。上蔡縣華陂鎮是漆雕開的故里，當地人傳說，漆雕開死后，在衛國做官的子路還專門帶人為漆雕開修墓，并購買了三畝祀田。由此可見，二十四孝中的這三位孔門弟子，與駐馬店也算是情感很深。今天，上蔡縣還有厄臺、孔子曬書處、孔子弟子漆雕開墓、曹恤墓、孔子問津處（新蔡縣也有此遺跡）等，他們活動的歷史遺址和遺跡，西平等不少地方也有關于孔子和弟子的游寓的故事及傳說。

二十四孝中，臥冰求鯉講的是三國西晉時期王祥。其事見于孫盛的《雜語》、新蔡人干寶的《搜神記》和《晉書·王祥傳》。故事講述的是：在一個寒冷的冬天，病中的王祥繼母朱氏突然想要吃魚。于是，王祥就到河邊，脫掉衣服，準備剖開水面上的冰捉魚。這時候，冰突然自己融化，有兩條鯉魚躍出水面，就跳到了王祥的懷里。《二十四孝》為突出王祥的孝心，把上述情節中的“剖冰”演繹成“臥冰”，讓王祥用身體的溫度去融化冰層。王祥后來官至太保、爵封睢陵侯，是當時的一大名人，永嘉南遷，與晉朝皇族司馬氏“馬、王共天下”的瑯琊王氏就是他和繼母朱氏所生弟弟的后人。

《晉書》和《搜神記》記載王祥孝母的故事，還有兩個。一個說他母親想吃烤黃雀，就有黃雀主動飛入他家；另一個說他家李樹結果，“母命守之”。每逢下雨刮風，王祥就抱樹哭泣，希望隨母所愿，祈求果子不被吹落。

與王祥臥冰求鯉情節類似的孝子，在《搜神記》里還有楚僚和王延。這兩個人的籍貫書中沒有交代，我們也無從知道。但王祥是山東瑯琊（現在山東臨沂）人，《晉書》《搜神記》交代得十分清楚，好像王祥與駐馬店并無交織或瓜葛。然而，遂平縣和興鎮金劉村王莊當地人說，他們那里不僅有當年王祥臥冰求鯉的河（現在的萬泉河），還有王祥墓、王祥祠等遺跡。

查閱《太平寰宇記》、明清《一統志》等書，除了山東臨沂王祥求魚的孝河外，在江蘇常州、安徽望江縣、河南洛陽、江西撫州都有王祥求魚的臥冰池、孝感瀆或河流。臥冰求鯉的王祥只有一個，他不可能分身到這么多地方，對此宋代詩人張征在江西撫州臥冰池所在的孝義寺曾寫過一首詩，述及這種現象，說“雖膺猶堪賞，前賢況可師”。《大明一統志》在記載安徽望江縣臥冰池時也有評說，認為這是“人慕其孝，因以名池”。

遂平縣王祥臥冰求鯉的萬泉河和遺跡，如果不是王祥曾經居此，那么也應該是當地人或后來遷居于此的王祥后人追念先賢，倡行孝義的“因以名池”美好祈愿！或許，這就和《陜西通志》《關中勝跡圖志》說蔡順墓在陜西渭南一樣，代表“人慕其孝”的良好愿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