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蛟龍”   水庫有驚無險

□晚報記者   劉榮亞   戶向陽   栗晨曦

采寫宿鴨湖的歷史，自然避不開“75·8”特大洪水，而今年又恰逢“75·8”特大洪水發生40周年。洪水發生期間，宿鴨湖水庫面臨怎樣嚴峻的考驗？又上演了一場怎樣的保衛戰？在近段對宿鴨湖水庫歷史的采訪中，記者走近參與過那次抗洪搶險的老同志，探訪了保衛水庫的那場殊死戰斗。

初冬時節，乍寒還暖。宿鴨湖像一位靜思的少女，恬靜、淡然。

采訪車行駛在水庫大壩上，猶如在湖面上順風行船，一路暢通。

水庫五孔泄洪閘南大約6公里處，大壩突然向東轉了個“U”字形的彎。陪同記者采訪的宿鴨湖水庫管理局辦公室副主任朱琳說，這里就是野豬崗，“75·8”特大洪水發生時，就是在這里炸壩分洪的。“U”字形的彎是當時洪水猛沖造成的，后來修復大壩時，就順彎而成，建成了現在的樣子。

經朱琳一介紹，記者茅塞頓開，同時也感受到當年洪水的威力。大壩西側的老大壩仍依稀可見，幾十棵楊樹站在那里，猶如幾十名衛土守衛著老主人。低洼處的幾個魚塘內，蘆葦搖曳，鴨子戲水，不仔細看，還以為是野鴨呢！

七孔泄洪閘向北不遠處的湖邊樹林里，有一間簡易房，宿鴨湖水庫管理局離休干部何廣亭就在這里幫兒子看魚。雖然已經83歲，但老人精神矍鑠，身體健康。

“75·8”特大洪水發生時，何廣亭老人正在宿鴨湖水庫管理局工作，直接參與了當年的抗洪搶險戰斗，記者的采訪也就從老人開始。

水庫告急

“75·8”特大洪水已經過去40年了，但何廣亭回憶起當年的情景，猶如就在眼前：“8月6日下午，還不到天黑的時候，天空突然黑得像鍋底，空氣沉悶得讓人喘不過氣來，人們預感到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不多時，黑暗低沉的天空突然閃現一道刺眼的紅光，隨即響起震耳欲聾的雷聲，暴雨頓時傾盆而下，不多時滿地都是水。接著，天空又響起一陣低沉的雷聲，雨越下越大，整個天空都是水，像把海洋運了過來向地面上傾瀉，打得地面嘩嘩響……”

何廣亭回憶，大概到8月7日凌晨，水庫水位開始迅速上漲。宿鴨湖水庫管理局除留少數人值班外，局干部職工全部投入到防汛搶險中。局負責人帶領人員連夜來到北崗蘇莊段，準備在大壩汝河阻口處挖個口子排洪，緩解水位上漲。附近村民知道后，紛紛上壩阻止，并把管理局人員帶的鐵锨等工具扔到湖里。

“村民的行為也可以理解，大家都害怕放水后會沖毀村莊。” 何廣亭說，村民們也許沒有想到水會一直上漲。7日上午，大壩東側附近村莊已經進水，加上一直在下暴雨，村民的房屋不斷倒塌，村民越來越害怕，喊聲、叫聲、哭聲以及動物叫聲不斷從村內傳出，男女老少帶著衣被和糧食向大壩上轉移。

水庫水位一直上漲。當晚6時，水庫水位漲至55.06米高程，庫容量已達5.6億立方米，是1958年建庫以來的最高水位，水庫多次出現險情。水庫防汛指揮部將情況及時上報省、地防汛指揮部。

險情不斷

此時，駐馬店地委和地革委生產指揮部也在緊急研究全區的防汛工作。

“當時地委和地革委生產指揮部負責同志一致認為，防汛最嚴重的水庫是汝南的宿鴨湖水庫。該水庫險工多，防洪標準低，汛前完成的土石方工程和新建的七孔泄洪閘都未經過大洪水的考驗，是在水電部掛號的危險水庫之一。”說起宿鴨湖水庫“75·8”特大洪水期間的防汛抗洪情況，今年83歲的離休干部孔繁斌記憶猶新。

在《宿鴨湖事憶》（三）中，記者曾對孔繁斌老人作過介紹。他是水利戰線上的一位老兵，1975年春天，曾坐鎮指揮宿鴨湖水庫除險加固工程。“75·8”特大洪水期間，他擔任駐馬店地革委生產指揮部副指揮長兼駐馬店地區防汛指揮部副指揮長，受地委委派，到宿鴨湖水庫坐鎮指揮防汛工作。

“接受任務后，已經是晚上了，我在辦公室吃了一碗面片兒，就立即同地區水利局副局長侯金聲、技術干部王武魁、施工總隊隊長毛桂林等幾名同志一起趕往宿鴨湖水庫。”孔繁斌說，沒想到一去就是20多天。

到達宿鴨湖水庫管理局已是當晚11時。此時，大壩已出現多處滑坡、塌方、管涌等險情。孔繁斌聽取水庫管理局有關負責人的匯報后，立即帶著人冒雨步行察看大壩險情，采取各種措施，組織搶修險。

“8月8日大約4時，我正帶人察看大壩，地委打來電話，稱板橋水庫垮壩，讓我和汝南縣委做好迎接大洪水的準備。我一聽，大吃一驚：大壩險工搶修任務仍未完成，大壩東側平地水深已1米多，并繼續上漲，到哪兒找勞力搶險呢？” 孔繁斌說，接到電話，他非常著急，就給時任地委副書記兼地革委生產指揮部指揮長劉培誠打電話，匯報險情，請求地委組織駐馬店工廠職工或部隊支援。劉培誠表示，地委正在組織工人、干部突擊隊和部隊官兵前去搶險，但因公路被淹，交通中斷，部隊和搶險器材不能馬上運去，讓孔繁斌等人不要等，要采取各種措施，加緊搶修。

此時，因板橋水庫垮壩，洪水迅速進入宿鴨湖水庫，水庫水位已漲到56.70米高程，而且在持續迅速上漲。

炸壩分洪

水庫越來越危險，省、地防汛指揮部相關負責人也一直在緊急磋商，研究保護水庫的方案。

“8日上午9時30分，宿鴨湖水庫管理局革委會副主任趙尊民接到地區防汛指揮部電話。為了確保宿鴨湖水庫安全，省防汛指揮部決定用飛機炸壩分洪，由我負責指揮，炸口選在南崗陳小莊前200米處，大壩樁號為31+050。” 孔繁斌說，炸口選在陳小莊段，是因為此處大壩較矮，而且南距野豬丘陵地不到兩公里，北側是臻頭河，大壩炸開后，洪水直接進入河道，可以減少淹沒范圍。

“各項準備緊急進行，但由于天氣原因，能見度低，視線不清，投彈不易準確，飛機炸壩未能實施，只好改為人工爆破。” 孔繁斌說，改為人工炸壩也有不少問題，炸藥少，還找不到人挖炸藥坑。此時，已經是上午10時，水庫水位已達到56.96米高程，超過當時的校核水位56.83米高程，庫容量已達10.54億立方米。情況越來越緊急。

“我正在著急時，正好在陳小莊一帶碰上正在組織防汛救人的原汝南縣三橋鄉黨委書記、時任汝南縣委副書記楊柏青和幾個大隊干部。我和楊柏青很熟悉，就讓他組織200名青壯勞力，帶著工具來挖炸藥坑。” 孔繁斌說，中午12時許大壩被炸開，但口子很小，出水量僅有30立方米/秒。楊柏青帶著人繼續清理廢土，擴大流量，加挖炸藥坑。下午4時又炸了一次，但流量也只有70～80立方米/秒，仍達不到要求，可炸藥已經用完了，只好向地區防汛指揮部要炸藥。

孔繁斌說，當晚7時，地區水利局水利施工隊的趙中選坐船把炸藥送到。8時，隨著幾聲巨響，第三次爆破成功。爆破加上洪水沖刷，炸口已寬達101米，水深4米多，最大泄洪量達到1020立方米/秒。

東風相助

炸口雖然擴大了泄洪量，但險情并沒有消除，水位還在持續上漲。

據孔繁斌介紹，當晚8時許，水庫水位漲到57.66米高程，距壩頂僅有0.34米，庫容量已達12.28億立方米，大壩像一條巨龍橫臥在一片汪洋中。由于局部沉陷，頂高不一，楊溝段的庫水已漫過壩頂，30多處險工雖然在搶修，但險情仍在發展，情況十分危急。

“當晚小雨時停時下，上級不斷電告天氣還沒有好轉的跡象，還可能有大雨，要我們提高警惕。當時分析，夜晚洪水在大壩險工低洼處，有漫壩決口的可能。水庫以東平地水深兩米多，萬一漫頂，大壩上幾萬名群眾就有生命危險。” 孔繁斌說，以防萬一，他們就讓大壩上的群眾向相對安全的地方轉移。

8日21時30分，工作人員匯報說，水庫水位已半小時未漲，也未下降。過了一會兒，又匯報說，水庫水位下降0.01米。孔繁斌聽后，心里一塊石頭才落了地。

“9日2時許，我倒在大壩上睡著了。5時許醒來，眼屎粘著睫毛，睜不開眼。我問侯金聲水位多高，他說水文站報來的是57.59米高程，下降0.07米。這消息使我兩天來一直處于緊張的心情放了下來。” 孔繁斌說，9日8時，庫存水位已下降0.37米，沒有出現新的險情，大家這才松了口氣。

“多虧那天下午刮起了東風！”采訪中，何廣亭告訴記者，8日下午，無論是防汛人員還是壩上避險的群眾，都在為大壩安危心急如焚時東風徐徐刮起，人們不禁心里一喜，想起當年諸葛亮借東風火燒戰船，打了勝仗，如今東風相助，把庫內的波浪吹向西岸，是個好兆頭。

“8日幸虧刮的是東風，如果刮西風或西北風，大壩就完了！”汝南縣老君廟鎮孫屯村原黨支部書記、今年68歲的劉國恩回憶當時大壩上的情況時，也提起當年的風向。

史料記載，9日下午，地革委又派人到宿鴨湖水庫執行新的炸壩任務。由于水位繼續下落，按上級決定，大壩北崗少王墳段緩炸，同時決定炸開劉大橋附近的光明（老君廟）機灌站渠堤向南泄洪。9日20時，坦克師部隊在單莊南將渠堤炸開，水庫汛情暫時得到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