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劍光寒倭寇膽 撥云手指天心月

——記血染疆場的少將副師長康法如

□晚報記者   姚會峰   文/圖

今年是抗日戰爭勝利70周年，臺兒莊大戰勝利77周年。1938年3月23日至4月7日,魯南大地發生了震驚中外的臺兒莊大戰。為了尋找抗戰中的天中英烈，今年4月的一天，記者在網上瀏覽時，無意間發現一名西平籍國民革命軍陸軍少將康法如，曾在臺兒莊大戰中擔任守莊指揮官。興奮之余，記者開始搜集康法如將軍的有關信息，并聯系上了將軍的后人。近日，記者對將軍的后人進行了采訪，通過他們的回憶和講述，還原了將軍的戎馬生涯和在臺兒莊大戰中的英勇事跡，同時，也讓讀者對臺兒莊大戰有進一步的了解。

康代周手捧母親的遺像接受記者采訪。

抗戰勝利65周年紀念章。

人物小檔案

康法如，字利民，生于1900年5月18日，西平縣楊莊鄉大康莊人，國民革命軍陸軍少將，陸軍大學將官講習班第三期畢業。抗日戰爭時，任國民革命軍第30軍第31師副師長。在著名的臺兒莊大戰中，擔任守莊指揮官，奉命固守臺兒莊。他身先士卒，浴血奮戰，身負重傷，傷愈后繼續領軍在河南與日軍作戰，抗戰勝利后退役返回原籍西平。1950年8月30日在鎮反中被槍殺于西平縣城東關。

從窮苦孩子到抗日英雄

據楊保森編著的《西北軍人物志》記載：康法如將軍出生在貧苦農家，因幼時家貧，靠同宗介紹進入本村義學啟蒙。1921年投軍到河南信陽第十六混成旅，開始當勤務兵，常給人理發。由于為人誠實，作戰勇敢，康法如深得上司器重，由班長逐級升任營長，1928年任團長。

1930年9月17日，中原大戰，中原地區西北軍退路被截斷，部隊接受南京政府改編。10月，康法如任第33師第97旅第193團團長。1933年1月任第31師第93旅旅長。1935年4月30日被授予陸軍上校軍銜，1936年任第31師副師長，1936年10月28日被授予陸軍少將軍銜。不久后進入陸軍大學將官講習班第三期深造。

抗戰爆發后，康法如于1937年7月12日奉命率部北上，之后先后在河北省良鄉、琉璃河、涿州以及山西省娘子關等地與日軍展開激戰，有效打擊了日本侵略者的囂張氣焰，極大鼓舞了抗日將士的士氣和斗志。

臺兒莊大戰血染疆場

據軍事史料《臺兒莊大捷》記載：1938年3月19日接到命令，第31師由河南省許昌一帶急赴徐州東北臺兒莊地區，阻擊南進之敵。時任31師副師長兼旅長的康法如奉命固守臺兒莊，擔任守莊指揮官。3月24日凌晨，敵人在火力的掩護下，向臺兒莊發起猛烈攻擊。守軍依托既設工事頑強抵抗，還不斷派出小部隊發起反擊，戰斗空前激烈。不久，臺兒莊北部城墻被敵軍炮火摧毀。當日6時，康法如督戰臺兒莊，可是僅幾個小時，就在巡視陣地時被日寇飛機投下的炸彈炸傷了腿。康法如不顧傷痛，依然在戰場上指揮戰斗。

26日上午，敵人重新發起進攻，北門再次被突破，康法如帶傷率領守城官兵與敵軍血戰，死守不退。27日，日軍攻入北門，守軍奮起巷戰，傷亡2800余人。

28日晚，日軍300余人猛攻臺兒莊西北角，西門告急。康法如率領部隊反擊，同日軍展開激烈巷戰。戰至深夜，將大部分入侵之敵消滅，守軍傷亡500余人。

29日，敵人繼續向臺兒莊增兵。康法如率領守城官兵向臺兒莊西北城角反攻，雙方再次展開激戰。6時，康法如命令繼續圍攻。此時，日軍放起火來，官兵們冒火突擊。日軍用火力封鎖大門，進攻極為困難。另外，日軍還用軍用宣傳機大肆叫囂“已經占領了臺兒莊”，幸虧守軍上下齊心奮戰，才穩住局面。10時，莊外日軍又一次發動攻勢，康法如集中大部分兵力對付莊外沖鋒的日軍，并留一部分兵力監視院子里的殘敵。

30日1時，城內街區大部分失守。關鍵時刻，康法如率領第30師第176團進城增援，配合原守軍組織猛烈反擊。康法如率敢死隊沖進日軍占據的院落，用大刀、手榴彈與敵軍短兵相接，進行肉搏。

30日早上，為解除日軍對臺兒莊西門交通的威脅，康法如命令守城官兵集中火力炮轟西北角的敵軍。11時，12架敵機空襲臺兒莊，城內房屋大部分被毀，日軍乘機發動猛攻。康法如在與敵軍混戰中身負重傷，腸子流出體外。他把腸子塞進肚子里，捂住傷口，繼續與敵人奮力拼殺。后來，日軍飛機又一次轟炸，康法如躲避不及，被炸彈炸成重傷，失血過多昏迷，被救下陣地后送往漯河、武漢治療。

據有關資料介紹，傷愈后，康法如返回原部隊，在河南南陽、唐河一帶參加對日作戰。1939年秋，任鄧縣軍警聯合督察處處長，1941年初赴洛陽任第一戰區長官部少將高參， 1945年11月退役，1950年8月30日，在鎮反運動中被槍殺于西平縣城東關，終年50歲。

康法如將軍之子康代周說：“我從小就把父親視為心目中的英雄。我清楚地記得，父親有一把中正劍，上面寫著‘抗日英雄康法如，蔣中正贈’。我經常拿著它剜地。”

“童年時我經常翻看父親的一本戰地影集，印象中那是臺兒莊大戰時拍攝的，里面有父親帶領官兵們與日軍進行肉搏時的照片。官兵們光著膀子，揮舞著大刀，嘴里還銜著一把刀。”康代周說，“我了解父親的性格和脾氣，作為一名將軍，他完全可以在指揮所里觀察、指揮，不用冒著炮火沖鋒在第一線。但他身先士卒，置生死于度外，寧可死在戰場上，也不愿隱蔽在指揮所。他大義凜然的將軍風范，得到了官兵們的高度信任。有這樣的將軍親臨火線指揮，官兵們才奮不顧身地沖鋒陷陣。聽父親講過，臺兒莊大戰太慘烈了，官兵們無所畏懼，揮舞著大刀與日軍展開肉搏，刀砍壞了，就撲上去咬敵人，有的官兵硬是把日本兵的耳朵咬了下來。”

將軍形象被搬上熒屏

據商都網報道，抗戰電視連續劇《我的特一營》再現了臺兒莊大戰的悲壯場面，劇中的31師副師長熊百萬，原型就是康法如將軍。

“父親一生最輝煌的的階段，就是抗日戰爭的8年，特別是讓我們后人引為為豪的臺兒莊戰役。但因種種歷史原因，我們連父親的一張照片也沒有保存下來，更不用說遺物了。”康代周說，聽父親說，為了紀念臺兒莊大戰，在治療期間，他讓醫生把自己截下來的一段腸子用藥水浸泡后，保存了下來。可惜后來也找不到了。

“父親雖然去世幾十年了，但我對父親的印象尤為深刻。”康代周說，父親生前對子女的要求非常嚴格，教育他們絕對不能自認為是當官的子女而欺負別人。

“父親生活很儉樸，對人非常好，逢年過節，特別困難的鄉親來找他，他都會送一些糧食，盡自己所能去幫助他們。”據康代周回憶，“有一次，大康莊來了一個耍猴的，本地一個無賴想敲詐他。賣藝人很害怕，找到我的父親。父親很氣憤，告訴無賴：‘你如果想要錢，就來我家找我要。為什么敲詐外來的賣藝人？’那無賴素來敬畏我父親，聽罷訓斥就嚇跑了。父親又把耍猴藝人叫到家里吃飯，好言安慰一番，并叮囑他：‘要是再有人欺負你，你就來找我。’”

“提起臺兒莊大戰，親戚朋友都說父親是抗日英雄。村里的人都很敬重他，以他為驕傲。”康代周說，“每當有人贊揚父親時，父親總是神情莊重地說：‘從我接到固守臺兒莊的命令起，就做好了血灑疆場、為國捐軀的準備，沒想到能活著回來。我只是一名從戰場上爬出來的幸運者，那些犧牲在臺兒莊戰場上的弟兄們，才是真正的英雄。’”

“村里的老人經常說，每次父親探家，為了尊重鄉親們，都提前在村外下馬，牽著馬進村。父親對鄉親們非常熱情，經常送一些糕點和糖果給他們。父親退役返鄉時，鄉親們敲鑼打鼓迎接。解放后，上級領導曾幾次派人邀請父親參加政協會議，都被父親婉言謝絕。”康代周說。

“記得父親被捕后，有上百人聯名擔保。我和大哥康富周去監獄探望父親時，見他帶著手銬和腳鐐。父親對我們說：‘你們回去吧，我應該沒什么大事，因為我沒有做過惡事、壞事，過幾天就會回去了。’”康代周痛苦地說，父親被槍殺的那天，他剛好去了縣城舅舅家。舅舅對他說“你父親被槍斃了”。后來，舅舅帶著他去收尸體，用席子包裹后葬在離刑場百余米的亂墳場。5年后的一個傍晚，他和哥哥康富周用薄木板釘了個匣子，連夜將父親的遺骸裝好抬回家。

“我們兄弟倆抬著匣子在夜里行走，因道路不平，還能聽到父親頭顱碰到匣子的聲音。我們走了四五十里路，將父親帶到老家安葬。因年代久遠，其間政府要求平墳，現在連父親的墓地也找不到了。母親也在3年自然災害時餓死。”康代周說。

“父親在當地的名聲很好，大家都為他的過早離世而惋惜。雖然父親已離去，但他英勇抗擊日本侵略者的大無畏精神和不屈不撓的民族氣慨將永世長存。我們永遠懷念他，銘記他奮勇殺敵的英雄事跡。”康代周說，他的大哥康富周已經去世。如今只剩他們姐弟5人健在。他們的生活不算富裕，但是很安逸。

“雖然我們生活在不同的省份、不同的城市，但我們的心是相通的。我們有一個共同的心愿：盡快找到父親生前的一些照片或遺物。” 康代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