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廣

一位朋友請客，客人相互交談中，一位客人自我介紹道：“我叫外貿！”頓時引起大家的一陣好笑。顯然是他出生的當天，家里賣了一頭外貿豬。因為上世紀70年代叫這個名字的理由大都有這樣的背景。

那時候，對于一個農民家庭能賣上一頭外貿豬也算是一件喜事。當時汝南縣是個外貿縣。外貿縣的主要出口產品就是生豬。而生豬源除了縣外貿局下屬的三橋種豬場、縣養豬場和部分公社的養豬場外，外貿豬基本上都靠各家各戶的農民散養。

小時候，我記得父親每次買豬娃都是到水屯公社集貿市場的豬娃行去買。重量在7.5公斤至15公斤之間，品種是杜洛克、約克夏等。挑選的豬娃大都是毛白、皮紅、肥壯、豬尾巴打圈、叫聲大，很少買黑色豬娃，這屬當地土豬，即使長得再大只能自宰，不能外貿，賣不上好價錢。一旦家里買了豬娃，喂豬的任務大都是我的。春季，我放學后就去拽嫩樹葉，剜魚星草、豬娃草、狗兒秧、馬齒莧；夏季到河里撈柳葉雜、浮萍草、菱角秧、河蚌；秋季到地里掐紅薯葉、紅薯梗，拾紅薯爪子、紅薯把子；冬季把干紅薯葉打成的糠，再配上麥麩、玉米糝子等，還有黃豆炒熟后磨成的料，河蚌粉碎后打成的食鈣添加劑，這都是豬愛吃的飼料。父親為了讓豬吃得歡、吃得多、長得快，特地一次買兩頭小豬娃，放在一起搶著吃。當時要養一頭外貿豬，長得快的需十來個月，慢的需一年左右。有一年，我家養的豬娃長到半樁子時患病死去，全家人非常難過，就這也舍不得吃，硬拉到水屯街上換幾個錢。有時家里急著花錢，豬剛長到67.5公斤左右（外貿豬的重量標準），就趕快拉到水屯公社外貿食品經營處（老百姓俗稱食品公司）去賣。為了增加重量，不像現在的不法商販那么殘忍，拿著水管子硬往豬嘴里注水，而是做最好吃的飼料讓豬吃，母親給豬搟面片，等豬吃飽了，父親趕快喊幾個男勞力，把豬的前后腿捆住，找一輛架子車，車幫后邊綁上長條凳子，以免豬往下滑。待一切準備停當后，就拉著豬往食品公司去。最怕的是豬在路途中拉屎、拉尿，因為少一斤就少好幾毛錢。

要想賣個好價錢，驗豬員是一大關。父親沒到食品公司就先去供銷社煙酒門市部買盒“三門峽”或“金菊”牌的香煙，見到驗豬員就讓，好話多說，等待著驗豬員能驗個好等級。一般是二級、三級的外貿豬較多，一級的很少。如果所驗的級別滿意的話，就趕快過稱；如果驗不上外貿或不滿意的話就拉到駐馬店鎮的順河外貿食品經營處去賣，或者拉回家喂一段時間再賣。賣一頭豬就是七八十塊錢，對莊稼人來說，也是一筆收入。我家曾用這筆錢為爺爺買棺材、為家里買輛架子車、買勞動工具，或給家人扯布制衣、買鞋購帽、買被面床單，添鍋碗瓢勺，或給全家人割塊肉改善一下生活等。

那時候，農民賣頭外貿豬高興。作為外貿食品經營處的工作人員也很高興。他們為了完成或超額完成外貿豬的收購任務，不僅要改良繁殖種豬，還要與獸醫站搞好疾病防疫。每當香港方面急需生豬時，食品公司的工作人員就會騎著自行車到每個村莊進行宣傳，摸排有多少頭達到條件的外貿豬。隨之動員農民積極銷售外貿豬。當時不光食品公司的人員積極動員，就連公社和大小隊干部也很積極，因為只要賣一頭外貿豬就會獎勵幾十斤日本產的尿素，賣得越多獎勵的尿素就越多。最誘人的是每50公斤一袋的尿素是用尼龍袋子裝的。兩條空袋子就能做成一條褲子，拿到染坊里染成藍色的，走起路來飄逸瀟灑，十分排場。可仔細一瞧仍會看見字。所以，當時流傳著這樣的順口溜：“大干部、小干部，一人一條化肥褲，前邊是日本，后邊是尿素。”老百姓因穿不上這種化肥褲，便腌